背上沉重的箩筐,林晚低着头,步履蹒跚,朝着与红星机械厂家属院隔了两条街的红星纺织厂家属院走去。
那里职工收入相对稳定,家属购买力更强,而且没人认识“林晚”!
更别说能认出林晚。
纺织厂家属院规模更大,红砖楼更多,人也更杂。
林晚背着箩筐,像无头苍蝇般在几栋楼之间转悠,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进出的人。
最终,她锁定了一个刚从筒子楼里出来、穿着半新棉袄、手里挎着菜篮子、面相看起来还算和善的中年妇女。
她佝偻着背,加快一点脚步,好似很焦急的样子。
凑到那妇女身边,压着嗓子,用刻意沙哑含糊的乡下口音低声问:“大妹子,打听个人,王、王翠芬,住哪栋楼啊?” 这是原主记忆里一个极其模糊的名字,似是而非,用来做借口最合适。
那妇女一愣,打量了一下林晚这身打扮和背上盖着布的箩筐,摇摇头:“王翠芬?没听说过。大娘,你找错地方了吧?”
林晚脸上立刻露出焦急和失望的神色,唉声叹气:“哎哟,这可咋办,大老远从乡下来,给亲戚送点自家种的菜,这找不着人,天寒地冻的,可咋回去啊……”
她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掀开了箩筐上盖着的粗布一角。
瞬间!
那水灵灵、翠生生、带着泥土芬芳的新鲜白菜和红萝卜,如同磁石般牢牢吸住了中年妇女的目光!
在这灰蒙蒙、只有窖藏菜和咸菜的寒冬腊月,这一抹鲜亮的绿色和红色,简首如同神迹!
“哎哟!这菜……” 妇女的眼睛瞬间亮了,声音都拔高了一点,又赶紧压低,拉着林晚找到一个僻静地,凑近箩筐仔细看,“大娘,你这菜……真水灵!自己种的?”
“是啊是啊!” 林晚“愁苦”的脸上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家里自留地,攒了点,想着给城里亲戚尝尝鲜…唉,可惜找不着人……”
妇女的喉头明显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大娘,你看,你这亲戚也找不着,这大冷天的 要不…你这菜,卖点给我?”
她试探着问,目光紧紧盯着箩筐里的菜。
林晚心中一定,鱼上钩了!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这、这本来是给亲戚的……不过,大妹子你要诚心要…那、那也行吧,省得我背回去……”
“多少钱?” 妇女急切地问。
林晚深吸一口气,报出了早己盘算好的价格,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
“白菜,一毛钱一斤,不要票。要票的话,八分一斤。”
“萝卜,两毛钱一斤,不要票。要票的话,一毛三一斤。”
“啥票都行,粮票、布票、油票、肥皂票……都行!”
“这么贵?!” 妇女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随即又赶紧捂住嘴,紧张地左右看看。
这价格比菜站凭票供应的贵了好几倍!
就算是黑市,这季节的新鲜菜也没这么离谱的!
“大妹子……”
林晚脸上带着“老实人”的执拗和一丝“委屈”,
“您看看这菜!这品相!这新鲜劲儿!大冬天,您上哪儿找去?这都是俺们乡下人精心伺候出来的!水灵着呢!吃着甜着呢!萝卜生吃都脆甜,一点不辣!这价……真不贵!俺们乡下人,弄点菜不容易,就指着换点钱和票过年呢……”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根萝卜,用袖子擦了擦,作势要掰开一点给妇女尝。
妇女看着那萝卜通体深红、水润光滑的样子,再闻着那扑鼻的、带着清甜的生鲜气息,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这菜……看着确实太好了!
比菜站里那些蔫了吧唧、冻坏了的窖藏菜强百倍!
家里老人孩子馋新鲜菜馋得不行,马上要过年了……
“那、那萝卜……真能生吃?不辣?” 妇女犹豫着问,目光黏在萝卜上。
“您尝尝!” 林晚毫不犹豫地掰下指头大小一块萝卜心,递过去。
晶莹剔透的果肉,散发着的光泽。
妇女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咔嚓!”
清脆的声音!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甜汁水瞬间在口腔中爆开!
没有一丝辛辣土腥,只有纯净的甘冽!
口感爽脆得不可思议!
“哎哟!真甜!真水!” 妇女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惊喜!
这萝卜——简首绝了!
最后一丝犹豫被这口萝卜彻底击碎!
“行!我买!” 妇女一咬牙,“给我来……五斤白菜!三斤萝卜!都要不要票的!”
不要票虽然贵点,但她手里正好缺票,而且这菜绝对值这个价!
“好嘞!” 林晚心中狂喜,面上依旧“憨厚”。
她动作麻利地拿出一个破旧的杆秤,这是她在阁楼找到的。
“白菜五斤,高高的!”
“萝卜三斤,足秤。您拿好!”
妇女仔细看了秤,很满意。
“五斤白菜,五毛。三斤萝卜,六毛。一共一块一。”
林晚算得飞快。
妇女从棉袄内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包,仔细数出一块一毛钱,递给林晚。
林晚接过钱,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兴奋的,迅速塞进怀里,实则用意念收进了空间仓库。
交易完成!
妇女把菜紧紧抱着,像捡了宝一样,匆匆钻回了筒子楼。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
第一笔钱!一块一!到手了!
巨大的兴奋和成就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敢停留,立刻盖好箩筐粗布,低着头,快步离开这栋楼。
找了一个更僻静的角落,意念微动,将箩筐里剩余的菜全部收进空间仓库。
然后,她绕到家属院的另一个方向,再次用意念取出部分蔬菜装满箩筐,变换了一下口音和寻找的“亲戚”名字,寻找下一个目标……
整个上午,她如同一个幽灵,在纺织厂家属院的不同区域游走。
变换装束,分散交易。
每次交易量都不大,几斤到十几斤,目标都是看起来家境尚可、对新鲜蔬菜有迫切需求的家庭主妇或老人。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有人嫌贵,骂她“黑心”,扭头就走。
有人斤斤计较,反复压价。
林晚都咬死了价格,绝不松口。
她的底气来自于蔬菜无可挑剔的品质和这个季节的绝对稀缺!
只要让对方尝一小口萝卜,或者看到那翠绿欲滴的白菜,十有八九都会咬牙买下。
汗水浸湿了里衣,寒风刮在涂满煤灰的脸上生疼,腿脚也因为奔走而酸痛。
但林晚的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
临近中午,她停止了行动。
意念扫过空间仓库。
一堆皱巴巴的毛票和分票,总计七块九毛!
几张皱巴巴的粮票、一张五尺的布票、一小张肥皂票、甚至还有一张珍贵的工业券!
卖掉了五十斤白菜,三十斤萝卜。
空间里还剩下两百多斤白菜,一百二十斤萝卜,以及几十斤小葱。
林晚躲在一条无人的死胡同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意念空间里那堆象征着“第一桶金”的钱票,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