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阁楼的门在苏星晚身后自动关闭，木制门框传来吱呀呻吟，仿佛整栋老宅在抗议某种禁忌的打破。地板上的灰尘呈现放射状规律排列，每一道痕迹都指向房间中央那台古董音乐盒。顾沉舟的军靴踩过时，木地板传出空洞回音，这下方不该存在任何空间。
音乐盒的齿轮转速突然加快，播放的旋律从德语摇篮曲转为实验记录的电子脉冲声。苏星晚认出这是父亲最早使用的模拟信号编码方式，她下意识摸向颈间，发现银杏吊坠的碎片正在衣领下发烫。金属残片割破皮肤渗出的血珠悬浮在半空，组成一行坐标数字，罗布泊试验场1977年的测绘编号。
周守财的钢笔突然自行书写，墨水在泛黄的纸上勾画出三进制计算机的草稿。老人颤抖着指出页脚标记的日期：1979年4月17日。这正是科瓦尔斯基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的时间。"他们在用时间褶皱传递信息。"他推了推滑落的老花镜，镜片裂纹此刻恰好与墙上拓扑方程的关键节点重合。
顾沉舟撬开松动的地板，露出银白色的金属表面。材质检测结果显示这是七十年代末研发的航天级合金，但氧化程度表明它己经在潮湿环境中存在半个世纪。更诡异的是，金属板上的俄文警告字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仿佛时间在逆向磨损这些文字。
阁楼的西墙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在墙皮剥落处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公式。苏星晚用湿布擦拭，发现这些竟是父亲笔记里被撕掉的核心章节。最后一行推导被红色粉笔重重划掉，旁边批注着稚嫩的笔迹："爸爸，7号容器会漏。"墨迹边缘残留着微量钋-210，这种同位素在民用领域的使用早在1966年就被严格管制。
老式收音机爆出刺耳杂音，切换到短波频段后，扬声器里传出科瓦尔斯基用中文进行的倒数："镜像通道稳定性降至71%，第七次重组启动。"背景音里能清晰听见打字机敲击声，每下间隔恰好是苏星晚眨眼频率的1.7倍。顾沉舟的军用计时器开始逆时针旋转，表盘玻璃映出的阁楼角落站着个模糊人影，身形酷似年轻时的苏建国。
音乐盒的暗格突然弹开，滚出七枚刻着雪花图案的紫铜齿轮。苏星晚将它们嵌入地板暗槽，整个房间顿时微微震颤。东北角的书架自动移开，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台阶表面覆盖着1978年《科技参考》的内页，每张报纸的第七行都被红笔圈出，连起来正是最新的量子编码方案。
地下室的低温让呼吸凝成白霜，墙壁上结满六边形冰晶。顾沉舟的战术手电照出中央环形装置，那是由七十年代示波器改造的简陋设备，却连接着本世纪最新型的量子处理器。操作台积灰的键盘上，有人用指痕写着"17：17"，这是罗布泊试验最后紧急停机的时间代码。
苏星晚按下控制台生锈的红色按钮，环形装置立刻发出低频嗡鸣。投射在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突然中断，跳转出父亲憔悴的面容："如果看到这段记录，立即销毁第七接入点。"影像里的背景正是这个地下室，但墙上的日历显示录制时间是三天后。父亲左手无名指缺失的细节令苏星晚浑身战栗，这是现实从未发生过的伤残。
周守财突然扑向角落的配电箱，老花镜反射着蓝紫色火花。他徒手扯断的电缆断口处，铜丝正诡异地自我熔接形成莫比乌斯环。"他们在尝试闭合时间线！"老人嘶吼时嘴角溢出血丝，白大褂口袋里的怀表发出震耳欲聋的滴答声，秒针每走一格都让全息影像变得更加扭曲。
环形装置的运转声骤然拔高，地下室里所有金属物体开始共振。顾沉舟的军用手表弹开表盖，内置指南针疯狂旋转后停在了71度。这个方位上，墙面冰晶突然汽化，显现出被遮蔽的黑色黑板，上面用粉笔记录的实验数据正自行刷新，每组数字都精确对应苏星晚团队上周的测量结果。
"不是泄密..."苏星晚的胎记突然灼痛，渗出的血珠在空气中组成德文单词"Zeitspiegel"（时间之镜）。她扑向操作台，用父亲教她的莫尔斯电码拍出一组信号。环形装置应声改变共振频率，全息屏上的父亲影像突然转为年轻十岁的科瓦尔斯基。
银发学者用中文夹杂着德语的急促警告："停止所有逆向推导！那本获奖论文是......"话音未落，地下室东侧的通风管突然喷出淡蓝色烟雾，凝结成1978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官方标志。但现实历史中，这一年的奖项与量子力学毫无关联。烟雾散去后，墙面渗出七十年代特有的红色标语漆，剥落的碎片在水泥地上拼出APEX公司的原始徽章。
顾沉舟的军用对讲机突然收到加密信号，破译后是段1977年的实验记录。背景音里科瓦尔斯基正与某人激烈争执："苏！第七次测试会打开潘多拉......"突然插入的电子杂音覆盖了关键内容，最后七秒变成了苏星晚五岁时唱的儿歌录音，童声旋律与环形装置当前振动频率完全一致。
"我们才是入侵者。"苏星晚突然抓住顾沉舟的手腕，将他拖向楼梯，"这个时空正在排斥不属于七十年代的物质。"她话音未落，军用手表的金属表带己经开始氧化剥落，战术背包的尼龙面料浮现出七十年代才使用的纺织编号。
螺旋阶梯在脚下扭曲变形，台阶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二进制编码。周守财落在最后，老人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拽住左脚。他的老式牛皮鞋底在台阶上擦出火花，烧焦的痕迹组成父亲笔迹的潦草警告：不要关闭通道！
冲出阁楼的瞬间，整栋老宅传来结构断裂的轰鸣。后院那七棵银杏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树冠在夕阳下投出的阴影竟组成完美的人脑解剖图。最年轻的树苗突然开花结果，掉落的银杏叶背面用叶脉标记着苏星晚团队最新论文的署名顺序。
顾沉舟怀里的军用通信器突然自动打印出发报纸带，墨迹显示的却是三天后的《人民日报》头版标题："我国量子计算领域取得重大突破"。配图模糊的领奖台上，站着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左手举着的奖章正是科瓦尔斯基1979年设计的"银杏计划"纪念章。
实验室打来的紧急电话打破了诡异寂静。赵小燕恢复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僵在原地："你们在地下室待了整整七个小时？可量子计算机显示你们才离开十七分钟..."听筒里传来设备报警声，少女突然改用流利德语复述起父亲笔记第七页的警告内容。
苏星晚回头看向摇摇欲坠的老宅，阁楼窗户里明明灭灭闪烁着蓝光。当光芒第七次亮起时，窗玻璃上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穿白大褂的科瓦尔斯基本人。银发学者隔着时空举起示波器探头，探针尖端涌动的电光组成清晰的德文单词："准备迎接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