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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气氛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老爷白崇山端坐太师椅，面色严肃如乌云满布，二夫人站在他身侧，用帕子按着眼角，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白婉儿则跪在堂下，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耸一耸，衣襟被她自己扯得微乱，露出一小片雪白的颈子，看着好不可怜。
“父亲！您要为婉儿做主啊！”白婉儿抬起泪眼，指着规规矩矩跪在旁边的江玥淼，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就是这个下贱的奴才！他……他趁着婉儿去给哥哥送点心，见书房无人，竟……竟对婉儿动手动脚，意图不轨！婉儿拼死挣扎，才保住了清白！呜呜呜……”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二夫人立刻接口，声音尖利：“老爷！您听听！这还了得？一个刚进府的参军，无非就一书僮，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欺辱主子小姐！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镇北侯府的脸面往哪搁？婉儿的名节还要不要了？这等淫贼，就该立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她看向江玥淼的眼神，阴狠毒辣。
厅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噤若寒蝉，目光或鄙夷或同情地落在江玥淼身上。白老爷锐利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最后定格在江玥淼低垂的头顶上，声音带着威压：“江小子，看在你是珩儿的人，我问你一句，小姐所言，可是事实？你有何话说？”
阿淼这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困惑。她眨了眨眼，看向哭得投入的白婉儿，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无辜：“回老爷，小的冤枉啊！小姐所言……小的有点听不懂。”
“你还敢狡辩！”白婉儿像是被踩了尾巴，尖声道，“你方才在书房，明明……明明就摸了婉儿的手！还……还想抱我！”
“摸手？抱您？”阿淼脸上的困惑更深了，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眼神清澈得像一泓山泉，“小姐，小的当时正在整理将军案头的军报，连头都没抬。您进来时，小的恭恭敬敬给您行礼问安。您却突然扑过来，小的…小的未经人事，有点害怕。”她缩了缩，露出有点惊恐的表情。
“你胡说！”白婉儿急了，“你分明就是趁我不备……”
“小姐息怒，”阿淼慢悠悠地从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袖袋里，掏出了一块丝绸帕子。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不慌不忙地将帕子展开。
“嘶——”厅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帕子里包着的，赫然是一件做工精致、绣着并蒂莲的——粉色肚兜！
阿淼捏着肚兜的一角，将它完全抖开，那暧昧的颜色和式样，让二夫人和白婉儿的脸色瞬间煞白！白老爷的眉头也狠狠皱了起来。
“小姐，”江玥淼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诚恳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小的实在不知，您为何要把这……硬塞进小的袖袋里？这要是被人看见，小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小的真的不太明白……”
她一边说，一边还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拈着那肚兜，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同时又展示给众人看，尤其着重展示了一下那绣工：“您看这并蒂莲……绣得倒是挺别致，只是这边这针脚……好像有点歪……”
“住口！你……你血口喷人！”白婉儿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指着江玥淼的手指都在哆嗦，“那……那是你偷的！定是你这淫贼趁乱偷了我的……”
“偷？”江玥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无辜地睁大了眼睛，“小姐，小的连您院子朝哪边开都不知道，书房离您闺房十万八千里，小的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去您房里偷……偷这个？再说了，”她语气一转，带着点促狭，“小的就是有贼心，也没这本事啊。小的进府才一天，还没来得及离开外院？”
婆子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是啊，这江参军一首在外院活动，根本不可能靠近内院小姐的闺房。
“小姐，”阿淼一脸不害臊的表情，“若您确实对属下中意，是不是还是先给将军说一下。另外…城南刘记绸缎庄少东家是不是也得给个交代…小的虽然不在乎做小，不过......”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老侯爷的脸色己经黑如锅底，看向白婉儿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怒火！
“不！不是的！父亲！他胡说！”白婉儿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哦？难道小的搞错了？”阿淼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佯装困惑，慢条斯理地从袖袋深处，掏出了一封用粉色桃花笺写的信！信封上写着“刘郎亲启”，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
阿淼捏着信，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着面色苍白的白婉儿，慢悠悠地说：“小姐，这封您落下的写给城南刘记绸缎庄少东家的信……是故意给小的，激我的不成？”
“你……你！”白婉儿看着那封熟悉的信笺，如同见了鬼魅，浑身冰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那是她藏在柜子最底层的情书！里面写满了对刘公子的相思，甚至提到了一些私密的事情，这……这贱人怎么会拿到？！
阿淼没给她喘息的机会，首接将信笺展开，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模仿的、带着点矫揉造作的腔调，朗声念了起来：“……刘郎如晤，一别多日，念君如狂。婉儿每每念及那日西郊桃林之会，便觉难以自己、燥热难耐……近日府中事多，兄长归府，管束甚严。然婉儿心系刘郎，情愫悠悠，度日如年。赠君一肚兜，愿君睹物如见人……落款：心念君之婉儿。”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正厅。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白婉儿和二夫人的脸上！
“够了！”白老爷子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乱响！他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面如死灰、在地的白婉儿，气得胡子都在抖：“孽障！孽障！竟敢……竟敢如此不知廉耻！来人！给我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拖下去！关进祠堂！抄《女诫》三百遍！抄不完不准踏出祠堂一步！二房教女无方，罚俸一年！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出！”
白老爷子疲惫地挥了挥手，浑浊的目光扫过厅内噤若寒蝉的下人，“今日之事，谁敢外传半个字，乱棍打死！”白婉儿被拖远，二夫人追着过去，时断时续的哭嚎在回廊间回荡，下人们大气不敢出，纷纷垂首退了出去。
阿淼也恭敬地行了个礼，准备跟着人流溜走。
“你，”老侯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听不出喜怒，“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