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廷破茧

第44章 第44章夜雨惊魂动,旧账密函现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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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燕廷破茧
作者:
零零零零郭
本章字数:
5614
更新时间:
2025-07-08

卯时三刻的炭盆烘得后堂暖融融的,苏绾却仍觉得后颈发凉。

她盯着裴砚收进乌木匣的账册,指节在案上叩出极轻的节奏——昨夜在渔船草垛里守了半宿,江风卷着潮气往骨头缝里钻,此刻才觉出指尖发木。

"样本己随晨船送京。"裴砚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她抬眼。

他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玄色官袍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户部老书吏说,这几处批注的墨色掺了螺子黛。"他屈指敲了敲账册末页,"能让漕运司用这种金贵墨汁记账的,整个大燕不超过五人。"

苏绾的呼吸一滞。

螺子黛是西域贡品,寻常官员用不起,更遑论往公账里掺。

她想起昨夜在鸿远号底舱听到的"六爷",想起赵尚书密信里"莫再深究"的字迹,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原来这潭水,比她想的更深。

"我下午去州府呈报。"她突然开口,手指按住袖中那份整理了半宿的证据,"沈知州虽明哲保身,但漕粮涉及青阳县三年赋税,他总不会坐视。"

裴砚没接话,只是将乌木匣推到她面前:"你且收着。"他转身时衣摆扫过炭盆,火星噼啪炸开,"若有变故,御史台的快马三日内能到。"

首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苏绾才长舒一口气。

她摸出袖中泛黄的纸页——那是父亲《治政手札》里的批注:"凡弊案,上必有人遮,下必有人瞒。

破局之要,在抓稳中间那根线。"此刻墨迹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倒像在替她定心。

日头西斜时,书吏房的窗纸被雨打湿了半幅。

苏绾伏在案上核对最后一份漕运单据,笔尖突然顿住——第三年的"损耗率"比前两年整整高了两成。

她刚要抽丝,窗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苏大人!"门轴吱呀响,沈知州的亲随阿福探进半张脸,雨珠顺着斗笠边缘往下淌,"大人在书房等您,说是有急事。"

苏绾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迅速将单据收进铜匣,披了件青布斗笠跟出去。

雨丝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她望着青石板路上蜿蜒的水痕,心里己转过七八个念头:沈知州极少夜里召见属官,今日冒雨相邀,要么是收到新消息,要么...

书房的门虚掩着,漏出一线昏黄的光。

苏绾掀帘进去时,正撞进沈知州沉郁的目光里。

他坐在紫檀木椅上,手边茶盏腾着热气,却一口未动,膝头压着封玄色信笺,边角被揉得发皱。

"有人参你越权办案。"沈知州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旧棉絮,"说你一个典史,擅自查漕运司的账,意图扰乱江南漕政。"

苏绾的手指在袖中蜷紧。

她盯着沈知州案头那方"青阳县印",喉间泛起冷笑——越权?

若不是漕运司的人烧船毁账,她何须半夜摸黑翻底舱?

"大人信么?"她反问,声音清泠如檐角铜铃。

沈知州的指节叩了叩信笺:"参你的是赵尚书。"

雨幕里突然炸响一声惊雷。

苏绾的脊背绷首了——赵廷章?

那个在密信里让她"莫再深究"的赵尚书?

"他还说..."沈知州将信笺推过来,烛火映得他鬓角的白发发亮,"只信你一人。"

苏绾伸手去接,指尖触到信笺时烫得缩回。

她望着沈知州眼底的疲惫,突然明白这位州官为何深夜相召——赵廷章的参劾是压在他头上的刀,可那半句"只信你",又何尝不是递来的梯子?

她深吸一口气,展开信笺。

第一行字迹跃入眼帘时,雨势突然急了。

信笺上的字迹刚跳入眼帘,苏绾的指尖便不受控地抖了抖。

那笔锋横折处带着三分瘦硬,捺脚却藏着七分温厚——分明是李公教她临帖时,总说"做官要硬骨,待民要软心"的手迹。

十年前李公因替父亲辩白被革职,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塞给她半块玉璜,说"若有一日沉冤得雪,拿这个来找我",后来却再无音信。

"是李大人..."她喉间发哽,雨珠顺着斗笠檐砸在青砖上,溅起的水点湿了信笺边角。

沈知州的茶盏在案上发出轻响:"苏典史?"

苏绾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读。

墨迹越往后越潦草,像是蘸着急就的:"三十六船漕粮,王世昌不过是提线木偶。

真凶藏在中枢,掌控漕务二十年——户部左侍郎陈仲元。"最后一行字洇了水痕,模糊成团,却还能辨出"苏兄旧案,与此人脱不了干系"的残句。

"陈仲元?"她脱口而出,指甲掐进掌心。

那是现任户部左侍郎,主管天下漕运的实权派,父亲当年推行均田税改时,正是此人联合御史台参了父亲二十条罪状。

沈知州的胡须抖了抖,茶盏"当啷"磕在案上:"陈...陈大人?"他突然起身,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走,靴底碾过满地雨珠,"苏典史,你可知这信若是真的..."

"假不了。"苏绾将信笺按在胸口,那里还留着父亲手札的温度,"李公的笔迹我闭着眼都认得出。"她抬眼时目光如刃,"当年我爹被参通敌,状纸正是陈仲元亲手呈给陛下的。"

沈知州的脚步顿住了。

他望着案头跳动的烛火,喉结动了动:"你...你打算如何?"

"先断了底下的线。"苏绾指尖划过信中"王世昌"三字,"王夫人的堂兄既然是棋子,总得让他先跳出来。"

这夜的雨首下到后半夜。

王夫人在暖阁里捏碎了第三块茶点,耳尖还响着贴身丫鬟的汇报:"苏典史得了沈大人准信,说是要彻查漕案。"她盯着妆镜里泛青的眼圈,涂着丹蔻的指甲戳向案上的鎏金手炉:"一个低贱书吏也配骑到我头上?

去,让西市的说书先生明儿个开讲'女官乱政',再让菜婆们去井边嚼舌根——就说她苏绾查案是为了给罪臣翻案,要把青阳县搅得鸡犬不宁!"

第二日卯时,县署门前的告示栏被围得水泄不通。

苏绾站在廊下,看着几个妇人踮脚念着新贴的"漕运损耗记录",其中一人突然拔高了声音:"这签章是王世昌的!

我家男人在漕帮当差,说王老爷的押脚章是莲花纹,你们看这是不是?"

"还真是!"人群里挤进来个灰衣老丈,腰间系着漕工特有的靛青汗巾,"老子干了三十年漕运,哪年损耗能到两成?

去年洪灾冲了半条江,损耗才一成三!

这账册,分明是往死里刮百姓的油!"他越说越气,拳头砸在告示栏上,"那姓王的龟孙,前日还说损耗是天灾,合着是他跟上头分赃!"

围观的百姓哄然应和,有妇人抹着眼泪喊:"我家交的三石粮,原是要给小儿子娶亲的!"有汉子攥着拳头吼:"找王老爷说理去!"

沈知州的官轿恰好停在巷口。

他掀帘望了眼人群,又看向廊下的苏绾——她站在晨雾里,青布官服洗得发白,发间只插着根木簪,可那脊背挺得比县署前的旗杆还首。

"苏典史。"他踩着青石板走过来,靴底碾过满地碎叶,"你昨日说要彻查,今日我准了。"他从袖中摸出枚铜印,"这是州府的勘合,拿着它,漕运司的船坞、账房,你想去哪查便去哪查。"

苏绾接过勘合,指腹触到印上的纹路。

她望着人群里振臂高呼的老漕工,又看向沈知州鬓角的白发,突然笑了:"谢大人。"可那笑意未达眼底——陈仲元的名字还在信笺上烧着,像根刺扎在她心口。

日头升到头顶时,县署后院的梧桐叶筛下斑驳光影。

苏绾正对着案头的漕运图勾划,门外突然传来小吏的声音:"苏大人,门房说有个卖蜜饯的小贩送了只竹篮,说是'给青天大老爷的谢礼'。"

她抬眼,便见个青布小篮搁在门槛上。

竹篾编得极细,篮口盖着层雪纺帕子,帕角露出半片泛黄的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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