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的困难也要面对,再难的抉择也不能逃避,慌乱几日后,韩虎恢复了理智,认真思索着智瑶索要韩家万户之地一事。
他阴沉着脸,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羊皮地图,上面被重重标记出的万户之地,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格外刺眼,刺得他双眼生疼。
段圭在韩虎身旁侍候, 他眉头紧锁,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不一会儿,韩虎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段兄,这智瑶胃口也太大了!妄图吞下我韩家的万户之地,真是岂有此理啊!”
段圭同样愤怒不己,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微闭双眼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
“主公,此事的确棘手,在下苦思冥想了好几日也没有头绪。”
“段兄,距离智瑶给的期限又近了几日,本卿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法子来,我己经绞尽脑汁了。”
“唉唉唉,谁说不是啊主公,如今智瑶势力正盛,又打着国君旗号向我等要地,若贸然拒绝,他便以不奉国君诏令之名讨伐我等,公理上我们就输了,况且我韩家远不及他智家。”
话音刚落,韩家的门客和族人鱼贯而入,围坐在一起议论此事。
众人落座后,年轻气盛的大将韩顺站出来,挥舞着手臂打破了众人的沉默,铿锵有力地说道:
“主公,我韩家世代扎根于此,这万户之地可是祖宗从死人堆里打下来的基业,怎能轻易拱手让人!”
韩顺刚刚说完,英俊威武的韩忠立刻起身说道:
“主公,韩顺将军说得对,这万户之地绝不能给,大不了我们与智瑶拼了。”
然而,几位年长的族人和门客却不禁摇头。韩虎和段圭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任由众人沉默。
这时,年长的韩琦摇了摇后头站了出来,咳嗽几声后说道:
“韩忠、韩顺大敌当前不畏死、不惧强敌,意气风发,乃我韩家之幸也,我韩家振兴有望矣。”
韩虎看看老迈的韩琦,又看了看年轻气盛的韩顺和韩忠,对韩琦的话点头示意。
韩琦看了韩虎一眼,与段圭相视一下后接着说道:
“主公和各位族人有此雄心固然是好。可是你们别忘了,智瑶手握国君旨意,挟诸侯以令公卿,我韩家若拒绝献地,智瑶便可借国君之名向我等发难。
另外,他还能以晋国国君之名向周天子和诸侯国求救,我韩家即便有天大本事也无可奈何啊。
段圭说得对,若贸然拒绝,智瑶便以不奉国君诏令之名讨伐我等,公理上我们就输了,何况我韩家远不及他智家呢。”
韩顺、韩忠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韩虎长叹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诸位,本卿何尝不知这是割肉之痛,但为了韩家上下老小的安危,为了祖宗创下的百年基业,我不得不慎重考虑啊。”
说罢,韩虎手握剑柄,缓缓地走下座位,在众人中走了一圈,眉头紧锁,面露犹豫,看着段圭说道:
“段兄,智瑶无故索要我韩家土地,此事棘手,本卿拿不定主意,你说怎么办?”
韩虎之言说明己经到了不得不决断的时刻,段圭便不再含糊。他微微躬身走到韩虎身后,施礼后神色笃定地说道:
“主公,智瑶向来生性贪婪、刚愎自用、骄横跋扈,此番索要我韩家土地既然得了国君旨意,我想他是志在必得。
因此,若不给他土地,他定会以此为借口,以国君之名号令智、赵、魏三家对我韩家用兵。
仅智家之力,我韩家就难以抗衡,更不用说以国君之名号令三家了。”
说完以后,韩虎忧虑地看着段圭,又看看血气方刚的韩忠和韩顺,忧心忡忡地说道:
“段兄,可若给了智瑶土地,岂不是在助长他的气焰,日后恐会变本加厉啊?”
段圭微微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若欲取之,必先予之,就如今形势而言,只得暂且忍耐,先给智瑶土地,让他放松对我韩氏的警惕。
我想他得到我韩家的土地后,势必更加骄横,定向赵、魏两家索要,如此一来,赵、魏两家定会对他心生不满。”
韩琦、韩顺、韩忠等族人和门客纷纷看向韩虎和段圭,期待他们为韩家做出抉择。
韩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然后呢?我们又该如何?”
段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舒了口气后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们坐山观虎斗,待赵、魏两家与智瑶产生矛盾冲突后,暗中派人与他们联络,寻找机会联合起来对抗智瑶。
那时,我韩家既能避免眼前灾祸,又能在争斗中谋取更大利益,唯有如此,别无他法。”
韩虎轻抚着胡须,微微地点头示意,沉思了一会儿后快步回到主位上坐下,大声地说道:
“各位,段兄言之有理,本卿欲依段兄所言,先给智瑶土地,忍辱负重,稳住智家,日后再借机一雪今日之耻。”
韩虎此言一出,韩家的门客和族人议论纷纷,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此后,韩虎茶饭不思,每晚对着韩家地图辗转反侧,常常看着那即将从地图上消失的万户之地沉思。
然而,最痛苦的不是韩虎,也不是韩家的族人,而是那着即将被献出的万户人家。消息传出后,他们惊讶、痛心,有的悲愤,有的默默摇头,有的痛不欲生。
韩虎独自一人走在那万户之地的街头,看着往来的行人,回想着一百多年来韩家的历代祖先刀口舔血地打下这片土地的场景,心如刀绞。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痛苦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韩虎愧对祖宗,愧对韩家列祖列宗!但为了活着的人,这是唯一的出路。各位祖宗在天有灵,请保佑我韩家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家的门客和族人虽心中不满,却也理解家主韩虎的无奈,整个韩家府邸弥漫着悲凉之气。
又过了十几日,韩家的将士和家臣从那万户之地撤走,以往插满韩家军旗的数百里之地,己换成晋国公室和智家的旗帜。
韩虎失落地站在城头上,看着痛哭的百姓痛苦不堪。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道: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总有一日,我韩虎定要夺回失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