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劲生倪迦

第5章 毒藤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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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陈劲生倪迦
作者:
锈迹斑斑的克雷恩
本章字数:
6240
更新时间:
2025-06-19

**

消毒水的气味在输血科走廊结成冰碴,倪迦盯着输液袋里的暗红液体,看它们顺着管道爬进小阳手背的留置针。陈劲生坐在斜对角的长椅上,卫衣袖口卷到肘弯,露出蝴蝶纹身下方新添的刀疤 —— 那是今早在采血室,她看见他用刀片刮掉纹身边缘结痂时留下的。

"家属过来签字。" 护士递过文件的瞬间,倪迦触到陈劲生指尖的凉意。输血同意书上的 "关系" 栏写着 "表哥",字迹工整得不像他平日的狂草,却在落款处画了只极小的蝴蝶,翅膀上缠着三叶草纹路 —— 和当年压碎在他身下的地砖裂缝里的野草一模一样。

小阳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像只怕光的蝴蝶。倪迦想起昨夜在旧中学,陈劲生说 "每只蝴蝶的翅膀都是你牛仔靴的反光" 时,眼底翻涌的暗潮。此刻他正低头翻看素描本,笔尖在纸页划出沙沙声,偶尔抬头望向输液袋,眼神比护士还要专注。

"32 床家属,王浩先生找您。" 实习生的声音像把钝刀划过神经。倪迦手中的保温杯 "当啷" 落地,滚烫的小米粥溅在帆布鞋上,烫出几个发白的圆点。陈劲生的笔尖突然停顿,素描本上的蝴蝶翅膀裂出一道歪斜的线,像道新鲜的伤口。

走廊尽头,穿驼色风衣的男人正把玩着车钥匙。五年未见,王浩的啤酒肚把衬衫绷得发亮,腕间的金表却和当年抢她弟弟药费时的款式相同。他笑着招手的模样,让倪迦想起十五岁那年,他把她堵在储物柜前说 "陪老子睡一晚" 的场景,胃里突然翻涌起强烈的恶心。

"听说小阳病了?" 王浩递来张名片,指尖划过她手腕的创可贴,"哥哥现在开了家投资公司,正好缺个生活助理......" 话未说完就被陈劲生攥住手腕,指节捏得发白。倪迦看见王浩眼底闪过的惊恐,和当年他被捅时如出一辙。

"滚。" 陈劲生的声音像块冻硬的铁皮,拇指碾过王浩腕骨的穴位,"别让我在医院看见你第二次。" 王浩踉跄后退时撞翻了导诊台,挂号单像雪片般落下,遮住了他鞋底的血迹 —— 那是半小时前,倪迦在停车场看见的、陈劲生用摩托车链条抽打的痕迹。

输血科的灯在下午西点准时亮起,倪迦看着陈劲生走进换药室,突然注意到他风衣口袋露出半截照片:十六岁的自己蹲在便利店冰柜前,指尖正要触碰草莓果酱。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 "第 17 次偷窃记录",日期是 2018 年 11 月 5 日,正是她第一次踢他的三天后。

"倪护工,你弟弟醒了。" 小阳的病房飘着监护仪的蜂鸣,孩子攥着陈劲生留下的素描本,画纸上是只被藤蔓托着的蝴蝶,翅膀上缀满星星。"劲生哥哥说,等我病好了,要带我去看蝴蝶展。" 小阳的指尖划过画中蝴蝶的触角,"姐姐,他是不是和爸爸一样,会变魔术?"

倪迦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父亲遗物里的信纸,想起菜市场打翻的菜筐,想起陈妈妈临终前攥着的梧桐叶。当小阳合上本子时,她看见封底贴着张泛黄的车票,目的地是陈劲生老家的烈士陵园 —— 那是他母亲的安葬地,也是她父亲当年车祸的事发地。

深夜的值班室,倪迦翻出陈劲生落在储物柜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名单,用红笔圈着的名字依次是:王浩、李磊、张胖子,每个名字后面跟着日期和地点,最新的记录是今天下午三点,王浩的投资公司楼下。名单最下方画着座歪斜的墓碑,碑身上刻着 "陈母之墓",旁边跪着个持刃的小人,脚下是堆成山的蝴蝶翅膀。

"好看吗?" 陈劲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倪迦慌忙合上本子,却看见他手里拎着袋草莓果酱,包装上的卡通贴纸和当年她偷的那款分毫不差。他撕开包装的动作让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的后巷,他用美工刀划开她的校服拉链,说 "倪迦,你的蝴蝶藏在哪里" 时的模样。

"王浩的公司,明天会被查出洗钱。" 陈劲生把果酱放在她掌心,指尖划过她无名指的婚戒痕 —— 那是三年前,她为了给小阳凑手术费,差点嫁给开五金店的中年男人留下的。"李磊的交警大队,上周收了张胖子的黑钱。" 他的拇指碾过她掌心的薄茧,"这些年,他们踩碎的尊严,我都帮你记着。"

倪迦突然想起旧中学墙上的涂鸦,想起他说 "每道伤口都是我活着的证据" 时的眼神。果酱的甜腻混着他身上的烟草味,让她头晕目眩。当他的指尖滑向她颈后的蝴蝶纹身时,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却触到内侧的针孔 —— 和她当年卖血时的位置相同。

"你在注射镇定剂?" 倪迦的声音在发抖,想起少管所探视时,他隔着铁栅栏说 "我梦见你踢我,醒来后抓烂了墙纸" 的模样。陈劲生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触到逆鳞的毒蛇,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时,突然低头咬住她的指尖,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疼吗?" 他抬头时嘴角沾着血,笑容比哭还难看,"这样你就不会忘了,当年你踢我的时候,我这里 ——" 他捶打自己的心口,"这里疼得像被火烧,连呼吸都是你牛仔靴的味道。" 倪迦望着他手腕的蝴蝶纹身,突然发现藤蔓己经爬满整个手背,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凌晨的医院天台,风掀起倪迦的工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新添的淤青。陈劲生倚着护栏抽烟,火星在夜色中明灭,映出他后腰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 他突然开口,烟头被抛向深渊,"因为只有你,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像当年被你踢碎尊严时那样,真实地活着。"

倪迦望着烟头划出的弧线,想起十五岁那年的平安夜,他的血滴在雪地上开出的红梅。此刻陈劲生转身,月光照亮他眼底的疯狂与温柔,就像当年在便利店,他捅向王浩时,眼中倒映的自己 —— 既是施暴者,也是受害者。

"明天,张胖子的超市会有老鼠药中毒事件。" 陈劲生掏出折叠刀,刀柄上的蝴蝶纹路己被磨得发亮,"但你放心,我不会让小阳看见血。" 他逼近时,倪迦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紫药水味,和陈妈妈当年替他处理伤口时的气味一模一样,"就像你当年替王浩撒谎时,也没让小阳看见他肚子上的刀疤。"

露水在护栏上凝结成珠,倪迦摸着口袋里父亲的信纸,终于说出藏了五年的秘密:"当年在教室,我踢你那脚,其实用的是巧劲。" 她看着他猛地怔住的表情,"我算准了角度,不会让你内脏出血,就像你捅王浩时,也避开了要害。" 眼泪突然落下,"我们都在用伤害,给彼此留一条活路。"

陈劲生的折叠刀 "当啷" 落地,在地面滚出长长的弧线。他望着倪迦颈后的蝴蝶纹身,突然笑了,笑声混着风声,惊飞了栖息在天台的麻雀。"原来你都知道。" 他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指尖的温度比月光更凉,"知道我为什么总画蝴蝶吗?因为你踢我时,校服裙摆飞起来的样子,像只断了翅膀的蝴蝶,明明在坠落,却还要假装在飞。"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倪迦望着陈劲生弯腰捡起小刀,刀刃映出两人重叠的倒影。她知道,从父亲撞翻陈妈妈的菜筐开始,从她为了探视费踢他那脚开始,从他在少管所画满整面墙的蝴蝶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像两棵扭曲的毒藤,早己在黑暗中盘根错节,再也无法分开。

"陈劲生," 倪迦突然抱住他,感受着他僵硬的脊背慢慢放松,"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就砍断这些藤蔓吧。" 她贴着他的胸口,听见心跳声和当年在清洁用品间时一样剧烈,"但在那之前,让我陪你一起,把当年的尊严,一块一块捡回来。"

晨雾开始弥漫,陈劲生的指尖划过她后颈的蝴蝶,感受着她颤抖的呼吸。他知道,所谓的复仇早己变质,就像素描本里的她,早己不是当年那个跋扈的少女,而是刻进他灵魂的毒。此刻他终于明白,最狠的报复不是让她痛,而是让她和自己一样,永远活在爱恨交织的地狱里,彼此折磨,彼此救赎。

天台的铁门在身后作响,倪迦望着陈劲生掏出素描本,画下晨雾中的两个身影:他的藤蔓缠绕着她的蝴蝶,在即将升起的朝阳里,形成一个血肉模糊却又牢不可破的结。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正像这蔓延的毒藤般,在彼此的伤口上疯狂生长,最终会开出最致命也最绚烂的花,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在鲜血中重生。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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