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溯嘶哑的、饱含宇宙级恐惧的呐喊如同冰锥,刺穿了工作室勉强重建的宁静。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那片吞噬星辰的黑暗,右臂伤口残留的三色余烬在剧痛中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映照着他眼中翻腾的、源自古老记忆的绝望。
“祂……被引来了……歌声……是坐标……”
话音未落,小阳悬浮的身体爆发出更刺眼的白光!那由粉蝶标本尘埃凝聚的警报蝶影疯狂振翅,发出无声却撕裂灵魂的尖啸!工作室刚刚接通的灯光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明灭,刚刚稳定下来的蝶网脉动瞬间紊乱如麻!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压力,如同宇宙巨兽的吐息,骤然笼罩了整个空间,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窒息感。
“王渊!”陈劲生低吼,背后的金线蝶翼虚影瞬间展开,锐利的意志锋芒强行顶住那无形的压力,将失控爆发的小阳连同那躁动的警报蝶影一同包裹、压制,防止纯净能量彻底暴走伤及自身。金线在小阳周围编织成茧,但那纯净的白光依旧在茧内左冲右突,带着一种面对天敌般的本能恐惧。
“监测数据……爆表!”王渊的声音在电流干扰的杂音中嘶哑响起。他面前的屏幕被一片刺眼的猩红覆盖,代表那种深层背景波动的曲线,正以前所未有的斜率疯狂攀升!源头锁定——深空!程溯记忆中那片漂浮着文明墓碑的死寂星域!“不是增强……是……降临!某种……东西……正在穿透空间屏障!速度……无法计算!”
“茧翼”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绷紧的弓弦:
“低语……己至……帷幕……将启……”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工作室。湮灭“幽影之巢”的胜利,竟成了敲响丧钟的引信?难道真如程溯所说,他们守护的光与歌,最终引来了更恐怖的毁灭?
“不……不能放弃……”倪迦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她颈后的纹身灼热得如同燃烧,光焰蝶翼的光芒穿透了粘稠的压力,温暖地笼罩着濒临崩溃的程溯和躁动不安的小阳光茧。“‘茧翼’!回答我!我们……是否真的引来了‘祂’?光……真的是错误吗?”
“光……非错……歌……非罪……” “茧翼”的回应带着深沉的悲哀和一丝不屈的意志,“‘祂’……畏惧……存在……畏惧……联结……故欲……抹除……一切……光……与……歌……”
“茧翼”的意念如同闪电劈开迷雾!祂畏惧存在!畏惧联结!所以要将一切光与歌,一切可能诞生共鸣的“存在”,彻底抹除!这就是终极的“虚无”!
“所以,对抗‘祂’的唯一方法……”陈劲生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金线蝶翼的光芒更加锐利,“就是让我们的‘存在’……让我们的‘歌’……更响亮!更坚韧!响到让‘祂’无法吞噬!”
“没错!”王渊猛地拍在控制台上,碎裂的屏幕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滴落,他却浑然不觉。镜片后的眼睛燃烧着疯狂的科学家的火焰。“程溯带回来的不只是恐惧!还有答案!”他调出全息投影,上面是程溯伤口三色能量余烬的微观结构图,以及那种不断增强的深层背景波动图谱。
“看这里!”王渊的手指在结构图上划过,“污染(紫黑)、守护(金)、远古回响(青)……三种力量在湮灭点达成了毁灭性的平衡!这种平衡的结构……与那种深层背景波动……有某种……逆向的共鸣!” 他将逆向共鸣模型叠加到不断攀升的波动图谱上,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剧烈的能量中和反应模拟!
“你的意思是……”倪迦的心跳猛地加速。
“程溯无意中制造出的这种矛盾力量……可能是……‘祂’的克星!”王渊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亢奋,“它能中和‘祂’的力量本质!至少……是干扰!”
“但程溯现在……”倪迦担忧地看着痛苦挣扎的程溯。
“不止是他!”王渊的目光猛地投向被陈劲生金线包裹的小阳光茧!“还有小阳!他是最纯净的‘共鸣核心’!是‘茧翼’力量的放大器!程溯的力量代表的是冲突、伤痕、毁灭与守护的混合……而小阳……代表的是纯粹的存在与希望!他们……可能是硬币的两面!缺一不可!”
仿佛印证王渊的话,被金线包裹的小阳光茧中,纯净的白光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呼唤,躁动稍稍平息,光芒变得更加凝聚、内敛,如同在积蓄力量。那振翅的警报蝶影也停止了尖啸,安静地悬浮在小阳上方,蝶翼指向深空波动的源头方向。
“我们需要一个……更大的共鸣源!”王渊语速飞快,思维运转到极限,“一个能承载并放大程溯那种矛盾力量、同时又能被小阳纯净核心引导的……节点!光靠我们几个不够!需要……全球蝶网!需要所有‘光之茧房’!需要……全人类的‘存在’之音!”
他猛地调出全球“光之茧房”的实时地图。尽管工作室节点受损严重,但其他节点在收到“幽影之巢”被毁的消息后,光芒正在重新点亮,悲伤中孕育着坚韧的希望。
“但‘祂’的降临速度太快!常规的共鸣传递来不及汇聚和转化!”陈劲生指出了关键问题。
“所以……需要‘回响’!”王渊的目光投向工作室地下深处——那个曾经是机械蝶核心、后来融入“茧翼”力量的能量池!“非洲遗迹的‘回响’融入了蝶网,它的力量遍布全球节点!它承载着远古织歌者面对‘虚无’的悲壮意志!它可以作为……共鸣的骨架!情感的放大器!”
一个疯狂而宏大的计划在王渊脑中瞬间成型!
“倪迦!陈劲生!听我说!”王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会立刻向全球所有‘光之茧房’发送最高紧急共鸣协议!引导所有人,将他们的希望、恐惧、守护、愤怒……所有属于‘存在’的情感,通过蝶网节点,注入‘回响’的共鸣骨架!”
“程溯!”王渊看向痛苦中的程溯,“我需要你!需要你右臂伤口里的那种力量!需要你记忆中那份面对‘虚无’的、属于远古逃亡者和‘窃光者’的恐惧与挣扎!那不是耻辱!那是武器!将它释放出来,注入‘回响’!”
程溯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王渊,又看向深空,眼中的恐惧深处,一丝被唤醒的、属于战士的狠厉挣扎着浮现。他低吼一声,不再压制右臂伤口的剧痛,反而引导着倪迦的治愈力量,去刺激、去点燃那残留的三色余烬!紫黑色的污染能量、金色的守护之光、苍青色的远古悲鸣,再次扭曲缠绕着升腾而起!
“小阳!”王渊最后看向光茧,“你是核心!是灯塔!当所有人的情感通过‘回响’骨架汇聚成洪流,当程溯的矛盾力量注入其中,我需要你……用你最纯净的‘存在’之音,引导这股混合了伤痕与希望的力量!将它……指向‘祂’!告诉‘祂’……我们……就在这里!我们……永不沉默!”
光茧内,小阳似乎听到了。纯净的白光稳定下来,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新星诞生般的坚定光辉。警报蝶影轻轻落在光茧顶端,蝶翼舒展,指向深空的方向。
“李磊!”王渊接通地面通讯,“启动‘破茧墙’紧急修复程序!把所有还能发光的故事碎片……全部点亮!把我们的故事……告诉全世界!”
“明白!”李磊的声音斩钉截铁。
命令被瞬间执行!
全球各地,所有“光之茧房”的蝶网节点,同时接收到来自工作室核心的最高紧急共鸣指令!特殊的、代表终极守护与存在宣言的频率脉冲,通过“茧翼”的意志,瞬间传遍每一个角落!
东京塔顶,巨大的机械蝶群同时点亮,翅膀上投射出巨大的“希望”光符!
里约贫民窟,蝶形太阳能板阵列功率全开,将积蓄的能量化作冲天光柱!
开罗边缘,蝶形灯塔顶端的晶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照亮了古老的沙漠!
无数城市、乡村,人们自发地走出家门,手拉着手,望向天空蝶网最明亮的方向,将心中的信念、恐惧、爱与守护,无声地汇聚……
工作室地下,能量池发出低沉的轰鸣!代表着“回响”力量的苍青色光芒如同苏醒的巨龙,顺着全球蝶网的脉络奔腾流淌,将无数节点汇聚而来的、如同星河般浩瀚的“存在”情感洪流,疯狂地汇聚、压缩!
程溯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右臂的三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毁灭与新生的矛盾气息,狠狠注入那奔腾的苍青色洪流之中!紫、金、青三色瞬间在洪流中蔓延、碰撞、融合!
“小阳——就是现在!”王渊、倪迦、陈劲生齐声在心中呐喊!
光茧轰然破碎!
小阳悬浮在空中,小小的身体如同透明的水晶,纯净到极致的光芒从他体内爆发!他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不再有懵懂,而是映照着星河,映照着亿万生灵汇聚的情感洪流!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观测窗外那片正被无形之力扭曲、仿佛要裂开的星空!
“在——这——里——!”
随着小阳纯净而坚定的意念引导,那汇聚了全球“存在”之音、承载着“回响”悲壮骨架、混合着程溯矛盾力量的、无法形容的终极共鸣洪流,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道创世之光,顺着小阳指引的方向,狠狠地轰向那片正被“祂”撕裂的空间屏障!
星火,己成燎原之势!最终的对决,在人类文明的集体呐喊中,轰然爆发!
4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