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劲生倪迦

第3章 毒芽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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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陈劲生倪迦
作者:
锈迹斑斑的克雷恩
本章字数:
5656
更新时间:
2025-06-13

**

五年后。

深冬的雨水裹着冰粒砸在便利店玻璃上,陈劲生盯着货架上的草莓果酱,指尖划过包装时发出细碎的响声。收银台后的女孩正在打哈欠,睫毛上还沾着未卸的蓝色眼影 —— 是当年在厕所扯他头发的三班班花,如今不过是个对着过期饭团皱眉的普通收银员。

"叮 ——"

电子门铃响起时,穿米色羽绒服的女人抱着保温桶推门进来。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领口,陈劲生看见她颈后若隐若现的蝴蝶纹身,指尖骤然掐进掌心。倪迦的脚步顿在速冻食品区,保温桶上的卡通贴纸被雨水洇开,露出底下歪歪扭扭的 "小阳" 二字。

这是他出狱后的第七天。少管所的铁门在身后关上时,他兜里装着母亲缝的平安符,还有倪迦当年留下的梧桐叶标本。五年时间足够让城中村改头换面,却改不了她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阴影 —— 和他素描本里的千百次描摹分毫不差。

"要加热吗?" 收银员不耐地敲了敲收银台,倪迦慌忙点头,怀里的保温桶差点滑落。陈劲生注意到她指甲剪得很短,指腹有洗不掉的消毒水痕迹,想起档案里的记录:她高二辍学,在市立医院做护工,弟弟小阳去年做完心脏手术,至今仍在康复期。

雨水在地面汇成细流,倪迦蹲下身擦拭泼洒的粥汤,羽绒服拉链滑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校服 —— 是他当年被踹破的同款型号。陈劲生摸了摸口袋里的折叠小刀,刀柄上的防滑纹早己被掌心的汗渍磨平,就像这五年间每个午夜梦回时,她踢向自己的那脚触感,早己化作心口的一块淤青,永远泛着紫黑色的光。

"倪迦。"

他开口时,便利店的日光灯恰好闪烁了两下。女人的脊背猛地绷紧,保温桶 "当啷" 落地,白粥溅在她磨破的棉鞋上。转身时的瞳孔收缩被他尽收眼底,那双曾画着上挑眼线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不加掩饰的惊恐,像被猎人盯上的母鹿。

"你......" 倪迦的声音卡在喉间,视线掠过他手腕的纹身 —— 是只展翅的蝴蝶,翅膀边缘缠着带刺的藤蔓,和她颈后的图案互为镜像。五年前派出所的铁窗后,他曾隔着玻璃对她比划这个图案,当时她以为那是复仇的宣言,却不知在少管所的涂鸦墙上,这个符号早己刻满整面砖墙。

陈劲生逼近时,鞋底碾过她掉落的工牌:"市立医院儿科护工,倪迦"。照片上的人没有化妆,鬓角还别着给患儿折的纸星星,和记忆中那个在天台上抽烟的叛逆少女判若两人。但他知道,藏在袖口的蝴蝶纹身不会说谎,就像他永远记得她蹲在雪地里为王浩止血时,睫毛上凝结的冰晶有多冷。

"小阳......" 倪迦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袖口,指尖的冻疮蹭过他的皮肤,"他刚做完复查,医生说不能受刺激......" 话未说完就被他拽进储物间,过期的速食包装在脚下发出碎裂声。黑暗中,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他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呼吸。

"五年了。" 陈劲生的手指划过她后颈的纹身,触感比记忆中更凉,"王浩在城南开赌场,李磊成了交警,连当年递棍子的张胖子,现在都是连锁超市的经理。" 他的拇指碾过她锁骨的疤痕,那里如今贴着块创可贴,"只有你,还在给人端屎端尿。"

倪迦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储物间的霉味钻进鼻腔,让她想起城中村的破公寓,想起父亲出狱前三个月突发心梗,死在探视室的铁栅栏后。那些年她踩着别人往上爬,以为能爬出泥坑,却在弟弟发病那晚,不得不跪在校门口求曾经的跟班借钱 —— 那时她才明白,当年踩碎的尊严,终会化作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知道我在少管所每天干什么吗?" 陈劲生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我数着铁窗上的栏杆画画,画你踢我时的牛仔靴,画你偷便利店果酱时的睫毛,画你给小阳煮面条时的背影。"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翻到最新一页:病床上的少女攥着保温桶,颈后的蝴蝶正在藤蔓中挣扎。

倪迦的视线凝固在画纸上。那些细腻的笔触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却又在阴影处涂满疯狂的黑色。她想起五年前平安夜,他捅向王浩的刀刃上凝结的雪花,想起派出所里他收下的那包创可贴,原来从那时起,他的复仇就不再是简单的拳脚相加,而是要将她的灵魂连根拔起。

"陈劲生,"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护工特有的沙哑,"你出狱前,你妈妈来找过我。"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的身体骤然僵硬,"她跪在医院走廊,求我给你写封信。"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我不敢,我怕你看见我的字,会想起那些烂菜叶味的午后。"

便利店的灯光突然亮起,储物间的门被推开条缝。陈劲生看见倪迦眼底的水光,想起母亲在菜市场被城管羞辱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某种滚烫的东西冲上喉头,他猛地扯过她的手腕,在她惊恐的抽气声中,将折叠小刀按在她掌心:"怕什么?当年你敢踢碎我的尊严,现在就该学会承受我的报复。"

刀刃划破皮肤的瞬间,倪迦没有尖叫。鲜血滴在素描本的蝴蝶翅膀上,像朵迟开的红梅。她望着他瞳孔里翻涌的风暴,突然发现那个总在暗处窥视的少年,早己在少管所的铁窗后蜕变成带毒的藤蔓,而自己,正是他缠绕生长的第一棵宿主。

"倪迦!" 便利店外传来同事的呼喊,陈劲生松开手时,她的工牌己经被鲜血浸透。他转身前扯下她颈间的银链,吊坠里掉出张照片:十六岁的自己趴在课桌上睡觉,旁边是倪迦画的笑脸 —— 和五年前她笔记本里的一模一样。

雨还在下,陈劲生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倪迦蹲在地上收拾狼藉。她的羽绒服沾满污渍,却仍小心地把弄脏的素描本护在怀里。远处的救护车鸣笛而过,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 那些埋在雪地里的种子,早己在暗无天日的五年里长成毒藤,此刻正顺着彼此的伤口,将对方的心脏越勒越紧。

凌晨三点,市立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的气味。倪迦坐在小阳的病床前,借着廊灯的光翻看素描本。被血染红的蝴蝶翅膀下,新添了行小字:"你的每道伤口,都是我活着的证据。" 她摸了摸掌心的创可贴,想起陈劲生离开时的眼神 —— 那不是仇恨,而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像深海里的漩涡,要将她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护士站传来动静,倪迦慌忙合上本子。抽屉里露出半张泛黄的车票,目的地是陈劲生老家的县城,日期是他出狱的第二天。她不知道他是否去过父亲的坟前,不知道他是否看过母亲藏在床垫下的、满是她画像的素描本,就像她不知道,自己藏在储物柜最深处的、写满 "对不起" 的练习本,终有一天会成为点燃这场孽缘的火柴。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雪,倪迦望着玻璃上的冰花,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的平安夜。雪地上的血迹被新雪覆盖,就像她和陈劲生之间的恩怨,永远有新的伤口覆盖旧的疤痕。而此刻掌心的刺痛提醒着她,有些羁绊一旦种下,就会在灵魂深处生根发芽,终将在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开出最妖冶也最致命的花。

她低头吻了吻小阳熟睡的额头,银链空缺的位置在颈间留下红痕。储物柜里,那片带着 "对不起" 的梧桐叶标本正在泛黄,就像她和陈劲生的青春,早己在那年深秋的后巷里,被彼此的鲜血染成永不褪色的暗紫色。而未来,正像窗外的风雪般汹涌而来,裹挟着两个遍体鳞伤的灵魂,朝着万劫不复的深渊,越坠越深。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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