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劲生倪迦

第16章 茧外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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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陈劲生倪迦
作者:
锈迹斑斑的克雷恩
本章字数:
5284
更新时间:
2025-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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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潮气渗进工作室的木地板,倪迦望着玻璃展柜上凝结的水珠,突然发现《茧语》标本的金箔翅膀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极细的裂纹。陈劲生握着修复笔的手顿在半空,笔尖的银粉落在蝴蝶触角上,像替时光描下一道叹息 —— 那是昨夜暴雨中,他冒雨抢救被淋湿的素描本时,手腕纹身擦过展柜留下的痕迹。

"别担心,裂痕会变成翅膀的纹路。" 倪迦按住他发颤的指尖,看着水珠顺着蝴蝶翅膀的裂痕汇聚,忽然想起码头火场里,他替她挡住的那根钢筋,在她锁骨下方留下的细长疤痕。此刻他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与她对称位置的浅红印记,是前日替她调试金粉颜料时,被酒精灯溅到的烫伤。

小阳在里间打翻了水彩盒,陈劲生笑着去收拾,校服裤脚沾了片靛蓝色,恰好染在他新纹的梧桐叶纹身边缘。倪迦望着他蹲下身替孩子擦手的背影,突然发现他后颈的藤蔓不知何时缠上了蝴蝶翅膀的末端,在潮湿的空气中,那些墨色纹路仿佛真的在生长,朝着她颈后的蝴蝶缓缓延伸。

"有位先生说要修复蝴蝶标本。" 门铃响起时,进来的男人抱着个红木匣子,帽檐压得极低,"我母亲临终前说,这只蝴蝶飞过三个人的命运。" 倪迦接过匣子的瞬间,指尖触到木盖上的凹纹 —— 是蝴蝶与藤蔓交缠的图案,和陈劲生少管所涂鸦墙的初稿一模一样。

陈劲生的修复刀 "当啷" 落在工作台上。玻璃展柜里的蝴蝶标本翅膀残缺,却在翅脉间嵌着半片梧桐叶,叶脉走向与倪迦颈后的纹身分毫不差。"这是我父亲的东西。"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额角的旧疤,"二十年前,他在宁市造纸厂见过两个女人,她们的蝴蝶发卡能拼成完整的翅膀。"

倪迦的视线凝固在标本翅膀内侧,那里用极小的字体刻着 "素兰"" 秀芳 "—— 是陈母与倪母的名字。记忆突然翻涌:十五岁那年的深秋,她在菜市场看见陈母蹲在地上捡菠菜,胸前别着的蝴蝶发卡断了一只触角,而她母亲的梳妆盒里,正躺着另一只完整的。

"父亲说,她们总在讨论蝴蝶破茧的声音。" 男人打开红木匣子,里面躺着本泛黄的笔记本,每一页都画着蝴蝶,其中一页角落写着:"当两只蝴蝶的血滴在同片梧桐叶上,茧房就会裂开缝隙。" 倪迦认出那是陈母的字迹,与父亲遗物里的便签上的笔迹,像隔着时光的回声。

正午的暴雨来得突然,陈劲生替男人倒热水时,手腕的蝴蝶纹身与木匣上的凹纹重合。倪迦翻开笔记本,发现里面夹着张旧照片:二十年前的中秋,西位大人围坐在造纸厂的仓库里,她父亲手中的木雕蝴蝶停在陈母的发卡上,而王浩的身影,正站在仓库门口的阴影里。

"我父亲临终前说,真正的破茧不是独自飞翔。" 男人望着展柜里的《茧语》标本,"而是让翅膀的血痕成为路标,指引后来的蝴蝶找到彼此。" 他起身时,帽檐滑落,倪迦看见他耳后同样纹着半只蝴蝶 —— 那是造纸厂老员工的标志,代表着曾经共同守护的秘密。

暴雨在午后转为薄雾,小阳趴在窗边看雨,忽然指着对面屋顶惊呼:"姐姐!蝴蝶!" 倪迦望去,只见一只翅膀残缺的蓝蝶停在避雷带上,雨水顺着破损的翅脉滴落,却始终没有坠下。陈劲生忽然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画了只振翅的蝴蝶,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还记得码头那只粉蝶吗?现在它的孩子正在教小蝴蝶试飞。"

工作室的电话在黄昏响起,李磊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造纸厂的旧账本里,还有关于你父亲的记录......" 话未说完就被电流声打断,倪迦听见听筒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以及王浩同伙熟悉的冷笑。陈劲生立刻掏出素描本,翻到画着李磊的那页 —— 他胸口的警徽旁,不知何时多了道危险的阴影。

"我去医院接小阳,你联系李磊的同事。" 陈劲生披上风衣,手腕的藤蔓纹身绷得发亮,"把红木匣里的蝴蝶标本带上,当年造纸厂的会计说过,翅膀的裂痕里藏着密码。" 倪迦望着他转身时,后颈的藤蔓恰好覆盖住她蝴蝶纹身的影子,突然想起他曾说:"我们的伤疤,早就是彼此的地图。"

深夜的儿童医院飘着消毒水与雨水混合的气味,倪迦在储物柜里找到李磊藏的证物袋,里面是半张烧毁的图纸,边缘画着蝴蝶与藤蔓的交缠。陈劲生接过图纸时,标本翅膀的裂痕突然对准天花板的灯光,在地面投出清晰的投影 —— 那是宁市地图,而蝴蝶停驻的位置,正是当年造纸厂的废墟。

"爸爸以前总说,蝴蝶的翅膀能记住风的方向。" 小阳在病床上翻着陈劲生的素描本,忽然指着某页惊呼,"劲生哥哥,这里有妈妈!" 倪迦望去,见画中十五岁的自己站在教室窗边,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地面投下蝴蝶形状的光斑,而角落的阴影里,少年陈劲生正偷偷捡起她掉落的发卡。

陈劲生的指尖划过画中自己攥紧的掌心,那里藏着片极小的梧桐叶:"那天你踢过来时,发间的草莓香混着雨水,让我想起母亲煮的草莓粥。" 他忽然笑了,笑得像蝴蝶谷看见破茧蝶时那样,"原来所有的疼痛,都是为了让我记住,你靠近时的温度。"

暴雨在黎明前停息,倪迦望着展柜玻璃上的水痕,忽然发现《茧语》标本的裂痕在灯光下,竟拼成了 "生迦" 二字。陈劲生替她摘下银蝶发卡,发间的水珠落在他手腕的纹身上,像蝴蝶饮露般清透:"知道我为什么总画你的锁骨吗?" 他的拇指着她锁骨下方的疤痕,"因为这里曾是我在黑暗里,唯一能触摸到的光。"

红木匣里的笔记本滑落在地,倪迦捡起时,发现最后一页画着两只交叠的蝴蝶,翅膀的血痕组成了宁市的轮廓。陈劲生蹲下身,用修复刀在木匣内侧刻下新的纹路 —— 那是他们三人的剪影,小阳的风筝线连接着蝴蝶与藤蔓,在暴雨后的天空下,划出一道永不褪色的光轨。

"李磊醒了。" 倪迦的手机弹出消息,照片里的警察举着从造纸厂废墟挖出的铁盒,里面整齐码着当年的证据,"他说,王浩的同伙供认,当年故意制造霸凌事件,就是为了逼我们互相仇恨。" 陈劲生望着展柜里那只翅膀微残的粉蝶,忽然想起码头火场里,它曾停在他流血的掌心,"但他们不知道,有些羁绊,越是伤害,越是坚韧。"

晨光穿透云层时,小阳在病房里放飞了那只蓝蝶。蝴蝶掠过陈劲生的指尖,翅膀的裂痕在阳光下竟呈现出奇异的美感,像被岁月吻过的痕迹。倪迦望着蝴蝶飞向工作室的方向,忽然明白,他们的故事从不是单翼的挣扎,而是两只蝴蝶用彼此的血,在命运的茧房里,共同谱写出的,关于破茧与重生的,永不终结的长诗。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展柜里的《茧语》标本,倪迦看见金箔翅膀上的裂痕里,不知何时长出了细小的藤蔓嫩芽。陈劲生握住她的手,让指尖抚过那些新生的纹路,就像触摸时光的褶皱:"你看,茧房外的光,从来都在。" 他说,"只要我们的翅膀还在振动,就永远能听见,光落茧成的声音。"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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