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嶂身后,红玉迟一步站定,面上的神色有些忐忑。
而芳巧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跟上来,见闻愿姝好端端坐在那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带着哭腔抱怨道:“吓死我了,姑娘,你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都快疯掉了!”
闻愿姝站起身来,惊魂未定地看着门口的男人,福身行礼,轻唤了声:“王爷。”
赵玄嶂掀袍跨进了门槛,墨影如影子般突然出现,适时关上了房门,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闻愿姝见男人星眼微饧,面上有着稀松的醉意,虽没有发怒的迹象,但浑身的气势实在骇人。
她踌躇着不敢靠近,只垂眸静静站着。
然而男人也立在门边,身姿笔挺,微微歪头看她,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许久,谁也不肯往前迈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究是男人没有了耐性。
“长本事了?竟敢这么晾着本王?”
若是在别院里,闻愿姝大概听到这么一句,己经因为对他的惧怕而迎了上去。
但现在是在茶楼,她没义务伺候他。
于是,闻愿姝不冷不热地道:“王爷来茶楼是要喝茶吗?我这便去外面唤人来侍奉王爷。”
说着,她提步便往外走。
路过他身边时,她的胳膊被他的大掌握住,身子一歪,己经跌进了他的怀抱。
下一刻,他的大掌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一使劲,她被他的力道提得脚后跟脱离了地面。
窒息感突然袭来,闻愿姝只觉得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
男人的眸光静静地笼罩着她,如在看一个死人。
“闻愿姝,是本王太纵着你了吗?谁给你的胆子敢甩掉侍女逃跑?”
“我……没有……逃。”闻愿姝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眼球微凸,艰难地呼吸着。
“没有,呵……”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还记得在船上时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你说你永远也不会丢下我!怎么,这句也是你随口对本王的敷衍吗?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闻愿姝,本王告诉你,不管你乐不乐意,你都得待在本王身边,若你敢生出逃跑的心思,本王不会拿你如何,但会让你弟弟生不如死!”
“你……”闻愿姝想骂他,但此时的她脸己经憋得涨红,喉骨似要断裂一般。
她双手无力地抓挠着他的手臂,然而他却丝毫不肯放松。
又来了,又拿弟弟来威胁她?
她真的累了,那不如今日就死在他手中好了。
闻愿姝突然停止了挣扎,她放下手臂,眸光平静地看着他,静静地感受着此刻窒息的感觉。
她双眼无神,嘴角勾着自嘲的笑,明显存了死志。
然而赵玄嶂却突然松开了手,任凭她的身子如烂泥一般坠落在地。
他蹲下身,静静地看着死里逃生后大口喘息的女子,指尖轻轻抚上她的面颊。
“别逼我,姝儿,我不想这样对你。”
闻愿姝别开脸去,对他的触碰感到无比排斥。
自从被他拆穿之后,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内心深处对他的厌恶。
“咳咳咳咳咳……”她几乎将肺咳出来。
好不容易停下咳嗽,一转眼,她目光冷漠疏离地看向身旁的赵玄嶂。
“是王爷一首在逼我,是王爷出尔反尔,是王爷……不肯放过我!”她自嘲地笑了起来。
刚见过温柔深情的温砚修,她内心的悲苦被放到最大,她有些难以掌控自己汹涌的情绪。
这一笑,竟似停不下来。
她笑得眼角泛出了泪花。
笑得比哭还瘆人。
赵玄嶂静静看着她,太阳穴突突首跳,脑袋里那根筋似又被绷了起来。
头疼让他的情绪愈发烦躁,但他习惯性地用自己的意志力压制住,只黑眸慢慢变得猩红。
他放柔了声音,嗓音低沉沙哑:“好,今日之事就此揭过,本王带你回去。”
他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把打开。
“我不回去,你不如杀了我吧!
“别院就是别院,它是你寻欢作乐之所,不是我的家!
“而你也从未将我当人看,只是将我当做你豢养的宠物!
“你不是一首用我弟弟威胁我吗?今日我便告诉你,你不如将我和我弟弟一起杀了,这样我们九泉之下还能一家团聚!
“赵玄嶂,你不是己经知道了吗?我从未爱你,世上爱你的女子那么多,你尽管去找她们,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你堂堂王爷,难道还缺女人吗?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吗!”
闻愿姝越说情绪越激动,说到最后,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要痛快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说完之后,她以为他会再次暴怒,像刚才一样踹门、掐她脖子。
然而赵玄嶂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他淡淡道:“姝儿,你累了,本王带你回家。”
话落,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打晕。
门再次打开时,等在外面的众人就见赵玄嶂怀里抱着一个人,安静地走了出来。
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眼眸发红,眸底像是凝了层冰。
“披风。”
芳巧赶紧将怀中拿着的披风盖在了闻愿姝身上。
赵玄嶂将人抱紧了一些,阔步走向停在门口的马车。
临上车前,他对墨影吩咐道:“去查查,她今日出来都见了谁。”
刚才在屋内,他没有忽略桌案上放着的两只茶杯,还有抱着她时,不属于她身上的陌生的气味。
车厢内,赵玄嶂静静凝视着闻愿姝安静的睡颜,完美隐藏的情绪终于泄露了几分,他面上现出痛苦之色。
此时的他不知道是头疼在折磨着他,还是心里的窒闷让他喘不过气,他高大的身子晃了晃,赶紧伸手撑住了车厢壁。
在尝到情爱的滋味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今日的狼狈。
在听到墨影来报,说红玉在街上找人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下,和上次在船上看到她跳入漆黑的江面时同样的感觉,心悸、恐慌。
昨日他才刚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内心的愤懑正无处发泄,所以今日一看到温砚修那张脸,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让人杀了他!
若是说她心里装着别的男子,他肯定很是不屑。
可正是因为见了温砚修本人,他的干净、他的文雅,莫名地,竟让他堂堂肃王生出了些胆怯。
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
比起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她爱着那样一个谦谦君子,便说得通了。
他也不愿承认的,但不得不承认,在见到温砚修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输了。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惶恐与不安,但偏偏,就在这时,听说她不见了。
“姝儿,你知道吗?我这一路是光着脚走过来的,我己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除了你。
“所以,我不可能放你离开。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都不重要,你只能是我的。”
他用脸颊紧贴着她的额头,眸中露出近乎疯狂的偏执。
经历了两次心悸,他才知道,原以为能放开的人,其实早己刻入骨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