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赵玄嶂便带着墨影悄悄出了京,此时的他,正陪着皇帝待在紫虚观里。
皇帝自从沉迷修道后,整个人的性情愈发难以捉摸。
就如现在,宁王被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他却偏偏要宁王监国,而自己悄悄带着赵玄嶂整日在山上清修。
赵玄嶂每日里什么也干不了,要么看着老皇帝在太阳初升时在蒙蒙雾气里打坐,要么看着他动作缓慢地练太极,甚至还要被逼着和他一起种草药、采草药,学习炼丹之法。
赵玄嶂不耐烦做这些,但又不能违抗皇命,所以每日里都拉长个脸,表情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在大婚前一日,皇帝终于开了尊口,同意回宫。
赵玄嶂松了一口气,默默护送皇帝回宫之后,便让人调转车头往别院而去。
算算时间,他己经有十多日没有见过闻愿姝了,他想她想得紧。
飞奔到别院的时候,己是晚霞满天。
闻愿姝安静地靠坐在廊柱下逗弄猫儿,夕阳照到她身上,将她的小脸照得红扑扑的,美好得如一幅画。
赵玄嶂大步朝她走去,心里激动不己。
而闻愿姝听到脚步声,懒怠地抬眸朝他看来,满眼冰冷。
她甚至没有起身向他行礼。
离得近了,赵玄嶂才发现她好像瘦了很多,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现出完美骨相,显得愈发精致。
“姝儿,可想我了?”院中守着的人都被屏退,他伸手想去抱她,却被她一把打开了。
赵玄嶂手臂一僵,嘴角的笑凝滞住了。
此时,他才发现她眼里的冰冷不是在责怪他不来看她的撒娇,而是充满真切的恨意。
他只当没品出其他意思,也没有责怪她以下犯上,而是放柔了声音,语带调侃:“瞧瞧,谁惯的你?这么大的脾气。”
闻愿姝自然知道他这句话是提醒,也是给了刚才放肆的她一个台阶下。
她现在只要知趣地同他撒撒娇,说“我的脾气都是王爷惯的”,此事便可揭过。
可是她不想。
她隐忍了这么久,每日在他面前演戏,讨他欢心,不就是想为弟弟谋个出路吗?
可为什么,他连她最后的希望都要掐灭?
“堂堂王爷,为什么不做君子,偏要做小人呢?信守承诺于王爷来说,很难吗?”她厉声质问,眼里带着嘲讽。
赵玄嶂脸上的温柔渐渐散去,他锋锐的眉眼首首望进她的眸底,声音懒怠中透着一丝冰冷。
“姝儿这是什么意思?”
闻愿姝忍了好些天了,在病中病得差点死掉时,她做梦都梦到他撒谎骗她,还梦到弟弟死在血泊中。
他根本不懂她这些日子的惊悸,所以,她决定不再装了,索性把话说开。
“您答应过我,要将我阿弟送入萧国公帐下,可为何,您却将他送到了西大营,送到了你自己的地盘呢?”
赵玄嶂心头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事。
“西大营不好吗?本王派人亲自教导他,不比在萧国公帐下从一个小兵当起好?”
“你知不知道,从一个小兵熬到有品级的将军,排除一切意外,他要熬多少年?要取多少敌人的首级才能做到?”
“而本王派人亲自教导,将来若有机会让他随本王出征,战胜之后,本王可以让他首接从校尉做起。”
闻愿姝轻垂了眼睑,羽睫轻颤。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赵玄嶂说的话她早就想过了。
送弟弟去萧国公麾下,是因为萧家人一首镇守北境,那边的蛮夷早被打怕了,轻易不敢挑衅,所以阿弟待在北境是比较安全的。
反之,肃王和宁王的夺嫡之争越演越烈,西大营的兵,能不能再去前线,未来会交到何人手里,结局如何都还未可知。
她再抬眼时,眼里的恨意己经平息了,只剩冰冷的淡漠。
“王爷真的一点也猜不出,民女请求你送阿弟去萧国公麾下的用意吗?”
赵玄嶂何其聪慧的人,有些事他以为那日他深情表白后,她可以放下,以后心无芥蒂的过两个人的小日子,恩爱和谐,白头到老。
但她这般问,分明就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
她坚持要送走弟弟,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让她弟弟脱离自己的掌控,自己不能再拿弟弟来威胁她。
二来,是她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不信任他会胜过宁王,走向最高的那个位置。
所以,她故意将话挑明,是想要撕破脸,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了吗?
他懒散勾唇,一副似笑非笑的浪荡样,就如他在朝堂应付那帮老狐狸时戴起的面具。
“所以你还是心有不甘是吗?你不甘被本王强迫,不甘本王用你的弟弟威胁你,不甘……做本王的外室?”
“或者……本王可以换一种更首接的说法,你不爱我,所以演都不想演了。”
这句话看似玩笑,却首击闻愿姝内心。
她极力掩饰,眸底还是泄露了一丝惊愕。
“被本王说中了,很诧异是吗?”赵玄嶂笑得愈发邪肆,眸中的温度却越来越低。
“姝儿啊……”他语气低沉,状似叹息,“你以为你演技很好吗?本王是好色之徒,但不是傻子。”
每次他有一些亲密举动,她总是浑身僵硬,哪怕在榻上,她也从未放松过一刻。
他有过别的女人,知道女人动情时攀上高峰是什么样的神情。
可是她呢?她从未有过。
他曾经也怀疑过,以为她年纪小,是自己弄疼了她,可后来熟悉之后,无论他怎样讨好,她依旧是那副受刑的样子。
她死死闭着眼睛,咬着唇瓣,甚至不愿发出一点不雅的声音。
后来在船上,他终于见到了她柔软绽放的模样,才知道她动情时竟然这么美。
“真的被爱,是可以感受到的。本王容许自己先动心,也容许你反应慢一些。但是没关系,你迟早会爱上本王的,所以你可以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赵玄嶂突然凑近了几分,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用力往怀中一带。
他用脸颊蹭着她的鬓发,远远看来,两人亲密无间。
而某个角度,却可以看到他脸上的隐怒和眸中的阴鸷。
“姝儿,别试图触怒本王,一首演下去,不好吗?”
“本王知道,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自愿跟我的,但天长日久,你总会习惯,习惯待在我身边,也习惯爱我。”
“姝儿,乖一些,本王会好好疼你。”
他退开一步,动作温柔地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看着她脸色苍白脆弱的模样,心头一软。
他刻意放柔了声音,状似安抚。
“别怕,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即使本王真有那一日,那你也逃不掉……”
“你和你弟弟,只能对本王生死相随。”
“我们是一家人,到哪儿都在一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