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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生日快乐！"
祁晏刚走进家门，就被母亲拉过去在脸颊上亲了一口。父亲从报纸后面抬起头，微笑着递过一个扁平的礼物盒："十八岁了，成年了。"
"谢谢爸妈！"祁晏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是一套专业素描本和一套中档水彩颜料。他努力掩饰眼中的一丝失望——那套他心心念念的德国进口颜料果然还是太贵了。
"怎么，不喜欢？"父亲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不，很喜欢！"祁晏赶紧摇头，"正好之前的素描本快用完了。"
母亲揉了揉他的头发："晚上给你做红烧排骨，还约了陈悦一家来吃饭。"
祁晏点点头，把礼物收进书包。他本想邀请黎茳，但一想到对方可能会露出的那种"为什么要庆祝这种无聊日子"的表情，还是作罢了。
第二天早上，祁晏特意比平时早到教室。他的座位上有一样东西让他瞬间停住了脚步——一个深蓝色包装的礼盒，上面用银色丝带系着，没有任何卡片。
祁晏环顾西周，教室里只有几个早读的同学，没人注意他。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分量不轻。拆开包装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停滞了——正是那套德国进口的史明克大师级水彩颜料，24色全系，市价超过两千元。
"这..."祁晏的手指轻轻抚过颜料盒上烫金的品牌logo，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翻遍包装也没找到任何署名，但心里己经有了答案。
当黎茳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时，祁晏立刻拽住他的袖子："是你送的，对不对？"
黎茳甩开他的手，耳尖却微微发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祁晏压低声音，"这颜料我只在画室目录上见过，只跟一个人提过想要..."
"你很吵。"黎茳放下书包，拿出课本，但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抽动，"生日快乐。"
祁晏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温暖得让他不知所措："谢谢！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不要就扔掉。"黎茳打断他，声音依然冷硬，但眼神飘忽不定。
祁晏突然想起什么，翻开颜料盒仔细检查。在放画笔的夹层里，他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工整字迹："你的画值得更好的材料。——L"
"我太喜欢了！"祁晏恨不得跳起来拥抱黎茳，但考虑到对方的抵触，只是用力拍了拍桌子，"我一定要用这个给你画幅肖像！"
黎茳终于看了他一眼，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随你。"
上课铃响了，祁晏小心翼翼地把颜料盒收进书包最安全的夹层，整节课都忍不住去摸一摸，确认它真的存在。
美术课上，老师让大家自由创作。祁晏迫不及待地试用了新颜料，开始画一幅校园蓝花楹的水彩。黎茳坐在他旁边，罕见地没有看书或写作业，而是看着他画画。
"你应该先打底。"黎茳突然说。
"嗯？"
"水彩画要先铺浅色底色。"黎茳指着祁晏首接画上去的紫色花朵，"这样会显得单薄。"
祁晏挑眉："你懂水彩？"
"基本技法而己。"黎茳移开视线，"你的画...太随意了。"
祁晏笑了："这叫风格！艺术没有对错。"
"但技术有高低。"黎茳固执地说，"你连透视都不讲究。"
"喂！"祁晏放下画笔，"艺术是表达情感，不是画工程图纸！"
"没有技术的支撑，情感只是自我感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美术老师走过来调解："讨论是好事，但别吵架。祁晏，黎茳，你们的观点都有道理，艺术既需要技术也需要情感。"
下课后，祁晏气鼓鼓地收拾画具。黎茳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抱歉。"最终黎茳先开口，"我不该批评你的画。"
祁晏抬头看他，黎茳难得地表现出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我也抱歉。"祁晏叹了口气，"你说得其实有道理，我的基础功确实不扎实。"
黎茳点点头，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一起走去食堂的路上，祁晏突然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送我这么贵的礼物。"
黎茳沉默了一会儿："...你分享便当给我。"
"就因为这个？那些便当加起来都不值两百块！"
"不是价格的问题。"黎茳的声音很轻，"是...味道。"
祁晏没听懂，但也没再追问。午饭后，他们回到教室，发现陈悦正在翻看祁晏的水彩画。
"这颜料太美了！"陈悦惊叹道，"是生日礼物吗？谁送的啊？"
祁晏下意识看了眼黎茳，后者立刻低头假装看书。
"一个朋友。"祁晏含糊地回答。
陈悦神秘地笑了："该不会是那个经常来画室看你的学姐吧？"
黎茳翻书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
"胡说什么！"祁晏赶紧否认，"就是...一个很了解我画画的朋友。"
放学时，李老师拦住他们："黎茳，艺术节下周就开始了，你的钢琴表演安排在开幕式，需要提前彩排。"
黎茳明显紧张起来："这么快？"
"别担心，音乐老师会协助你。"李老师笑着说，"祁晏，你的现场绘画展示在第二天。"
走出校门，黎茳罕见地主动开口："我...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弹过琴。"
"紧张？"祁晏问。
黎茳点点头，几乎微不可见。
"嘿，你弹得超棒的！"祁晏拍拍他的肩，这次黎茳没有躲开，"想象台下都是南瓜就好了。"
"南瓜不会评判。"黎茳闷闷地说。
祁晏想了想："跟我来。"
他带着黎茳绕到学校后方的消防楼梯，爬上顶楼天台。这里平时锁着，但祁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钥匙。
"你哪来的钥匙？"黎茳惊讶地问。
"跟保安大叔关系好呗。"祁晏得意地眨眨眼，"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天台上视野开阔，整个校园尽收眼底。时近黄昏，夕阳把云层染成金红色，远处的城市轮廓像是被镀了一层暖光。
"哇，今天夕阳绝了！"祁晏跑到栏杆边，"快来看！"
黎茳迟疑地走过去，微风拂动他的刘海。在夕阳的映照下，他冷峻的侧脸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每次紧张或者不开心就来这里。"祁晏靠在栏杆上说，"看着这么大的天空，就觉得自己那点烦恼特别渺小。"
黎茳望着远方："我第一次上台表演时七岁，弹错了一个音，养父整整一周没和我说话。"
祁晏转头看他，夕阳为黎茳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也掩饰了他眼中的情绪。
"后来我就明白了，完美是他们唯一在乎的。"黎茳继续说，"错一个音等于全盘皆输。"
"那为什么还继续弹琴？"
黎茳沉默了很久，久到祁晏以为他不会回答："因为...只有弹琴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祁晏心上。他突然理解了黎茳对"技术"的执念——那不仅是追求完美，更是一种生存方式。
"我画画是因为快乐。"祁晏轻声说，"小时候我总做噩梦，妈妈就让我把噩梦画出来，说画完了噩梦就跑不出来了。后来我发现，画画也能把美好的东西关在里面，永远不会消失。"
黎茳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所以你看，"祁晏微笑，"我们一个为了活着，一个为了快乐，其实都是在用艺术对抗这个世界的不完美。"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金光掠过两人的脸庞。黎茳突然说："我会参加艺术节。"
"真的？"
"但有个条件。"黎茳难得地露出一个完整的微笑，"你要在天台给我画幅肖像，用那盒颜料。"
祁晏咧嘴笑了："成交！不过你得答应我，表演完第一时间看我，不管台下有多少南瓜。"
黎茳轻轻点头，伸出小拇指。祁晏惊讶地看着这个孩子气的举动，随即勾住他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祁晏大声说。
"幼稚。"黎茳评价道，但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回家的路上，祁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黎茳脚步不停："学生档案。"
"你翻学生档案就为了知道我生日？"
"顺便看到的。"黎茳加快脚步走到前面，但祁晏分明看到他后颈都红了。
当晚，祁晏在日记本上画下了今天看到的夕阳，以及在夕阳中的黎茳的侧脸。他尝试用那盒新颜料，惊讶地发现颜色确实比普通颜料鲜艳持久得多。画到一半，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彩排明天下午4点。李老师让我通知你。——L"
祁晏笑着存下号码，回复道："收到！会去给你加油的~ps颜料超好用！"
对方只回了一个字："嗯。"
但祁晏知道，对于黎茳来说，这己经是一篇小作文了。他躺在床上，回想着天台上的对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第一次真正触碰到黎茳坚硬外壳下柔软的部分。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发现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窗外，一轮新月悄悄升起，洒下清冷的光辉。祁晏想起黎茳弹琴时专注的侧脸，决定明天一定要问他，为什么选择《雨滴前奏曲》作为表演曲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