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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仓库里的气氛，比外面的死城还要压抑。
苏婉用酒精棉擦拭着自己的眼镜片，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台精密的外科手术。唐雨则抱着手臂，靠在工作台边，一脸的烦躁和憋屈，时不时地用眼角瞥向那个角落。
新来的那几个人，更是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都飘向了那个盘腿坐在太阳能电池板旁边的身影。
林默。
他闭着眼，脸色依旧是那种病态的苍白。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动不动，就像一尊真正的雕塑。
“喂。”
苏婉戴上眼镜，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林默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那股撕裂大脑的剧痛己经消退，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神被掏空的虚弱感。
他没有回答苏婉，而是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钥匙。”他伸出手，摊在唐雨面前。
唐雨愣了一下，“什么钥匙？”
“火种号。”
林默的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
“你要干什么？”唐雨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现在的状态，出去送死吗？还是想把我们也一起害死？”
“说得对。”苏婉在一旁帮腔，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指挥官阁下，你昨晚的英姿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现在出去，你确定自己不是个累赘？”
累赘。
这个词，让仓库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默缓缓转过头，看着苏婉。
“所以呢？”他问。
“所以我们应该加固防御，而不是主动出击。”苏婉推了推眼镜，“在不确定你的‘王牌’什么时候能恢复之前，任何主动暴露我们位置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我们己经被动了。”林默的声音冷了下来，“从那个叫张狂的垃圾，把血书扔进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己经是摆在砧板上的肉了。”
“唯一的区别是，我们不知道，拿刀的人什么时候会砍下来，也不知道，他手里的刀，到底有多快。”
他看向唐雨，语气加重了几分。
“我需要情报，我们需要情报。”
“我需要知道我们的敌人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防线在哪里。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躲在乌龟壳里，等着别人把壳敲碎！”
“那你也不能……”
“我能。”林默打断了唐雨的话，“而且，是你开车。”
“我？！”唐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疯了？跟你这个疯子一起出去送死？”
“你没得选。”林默走上前，逼近了唐雨。
他身上那股尸体的冰冷气息，让唐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可以不去。”林默的声音压得很低，“然后，待在这里，和她们一起，祈祷我的情报是错的，祈祷黑石营地的人都是吃素的，祈祷那个赵天雄只是个虚张声势的草包。”
“或者，”他顿了顿，“你可以坐上驾驶座，握紧方向盘，亲眼去看看，那个即将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敌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唐雨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理智告诉她，苏婉是对的。
但林默的话，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是个工程师。
她讨厌失控，讨厌未知。
与其在这里被动地等死，她宁愿……
“扳手放下。”林默瞥了一眼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工具，“我们是去侦察，不是去干架。”
唐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把那把最大的活动扳手抄在了手里。
她涨红了脸，一把将扳手扔在工作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
“走！”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十五分钟后。
改装后的牧马人“火种号”，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行驶在废弃的公路上。
唐雨把车开得很稳，但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发白。
林默坐在副驾驶，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望远镜，这是他之前抽奖得来的战利品之一。
车里的气氛，死一样沉寂。
“你就一点不担心？”唐雨终究还是没忍住，打破了沉默。
“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会死！担心会把我也拖下水！”唐雨的情绪有些激动。
“担心有用吗？”林默头也不回，眼睛始终盯着前方，“担心能让赵天雄的刀变钝，还是能让他的手下自动消失？”
“你……”
“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和恐惧。”林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开好你的车。其他的，不该你管。”
妈的，怪物。
唐雨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火种号发出一阵低吼，加速向前。
十五公里的路程，并不算远。
按照李卫国提供的情报，他们很快就在公路旁的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
山坡下方，是一个巨大的采石场。
这地方，就是“黑石营地”。
林默举起了望远镜。
采石场的入口，被巨大的岩石和扭曲的卡车残骸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仅供一辆车通过的狭窄通道。
通道两旁，修建着简陋却实用的瞭望塔，上面架着机枪，有武装人员在来回巡逻。
高耸的崖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哨点。
整个采石场，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天然堡垒。
“妈的……”唐雨也拿着一个望远镜，忍不住低声咒骂，“这防御工事，比我们那个破仓库强太多了。”
林默没有说话，他调整焦距，望向采石场内部。
里面，人影绰绰。
大部分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正在被监工一样的人驱使着干活。
而在采石场的中心区域，有几个冒着黑烟的简陋作坊。
一些人正在里面敲敲打打，似乎在制造着什么东西。武器？还是工具？
就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一个最大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那人身高接近两米，浑身肌肉虬结，像一头站立的黑熊。他赤着上身，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和纹身。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精英人类（异能者）：赵天雄】
【威胁等级：中】
林默的眼前，跳出了系统提示。
中级威胁。
跟那头进化型感染体一个级别。
赵天雄对着一个监工吼了几句，似乎很不满意，然后，他走到一辆废弃的皮卡车旁。
在所有人，包括山坡上唐雨的注视下。
他弯下腰，双手抓住皮卡车的保险杠，手臂肌肉猛地坟起！
“吼！”
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重达一吨半的皮卡车，被他硬生生地抬起了一角，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
【轰隆！】
一声巨响，回荡在采石场。
唐雨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
她的脸上，血色尽失。
“那……那是什么怪物……”她喃喃自语。
林默放下了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回去。”
他只说了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