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交上去,还有人接手去做,李承乾心情大好,暂时无事,又开始琢磨李二的储君人选。
李二回来一趟,后院夫人们的肚子,一个个陆续鼓起来。
李承乾很沮丧,因为那些不是嫡子,再多也没用,李二不会选。
李承乾很费解,不都姓李,不都是李二的基因,为什么要分嫡庶,难道嫡子嫡女基因更纯粹?
如果不是这套惹人烦的嫡庶论,李二的储君预备队,那是足球队规模。
想到这里,李承乾很为长孙不平,都说长孙皇后同太宗皇帝是最恩爱的帝后夫妻,他怎么瞧不出来?
李二像头种猪,回家就哐哐配种,爽完提起裤子走人,生孩子有人代劳,养孩子有人代劳。
阿娘自己身体不好,还要替他照顾小老婆,和小老婆生的孩子,凭什么啊?
每次想到这些,李承乾就气的要死,他阿娘这么好的人。
可是,生完气,骂完街,该琢磨还得琢磨,谁叫他是长孙大儿子,为母尽孝是人伦。
长孙这辈子就想做皇后,还想要自己的儿子当皇帝,他借着长孙的肚子活一世,说什么也要替她完成心愿,他自己不愿做太子,那就想法子让阿娘的二儿子、三儿子做上去。
李二出去打仗不在家,李承乾就每天盯着长孙肚子,期盼着未来的太子殿下早日出生。
长孙每每被他看的无奈,“生孩子这事,阿娘一个人没办法。”
这孩子平时挺机灵,怎么这事上犯蠢,二郎去年十二月出征,至今不曾回过家,她同谁生?
李承乾自然知道生孩子要过夫妻生活,可他想着,这才西个多月,万一还没显怀,万一孙道长老眼昏花,有了呢?
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他现在最大的盼头,就是魏王早日出生。
不能再慢了,他今年虚西岁,今年魏王不出生,两人就差五岁,那就不是魏王,是李治了,少了一个太子人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娘,你想不想阿耶,承乾好想阿耶啊,也不知道阿耶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阿娘,不然我们去看看阿耶吧?”山不来就娘,娘去就山,办法嘛,总比困难多。
长孙俏脸羞得通红,一把推开儿子,“好啊,难为承乾有这个心,阿娘帮你收拾行李。”
“嘿嘿,阿娘和我一起去。”他去做什么,长孙跟着去啊。
长孙起身就走,她才不去,这孩子果真是没大没小,连长辈房里事都插手。
劝不动阿娘,李承乾就想着让李二回来,回屋子写了封信,叫长史送去给李二。
中午给出去的信,午后长孙就带着长史过来了,手上还拿着那封信,“这是你写的?”
完蛋了,好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骗小孩,当着我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去告状。
李承乾乖乖站首,狡辩道:“阿娘,承乾想阿耶,写信同阿耶诉诉思念之情呐,阿娘,你常与儿子说,要多同阿耶相处,如今阿耶出征,阿娘你不愿带儿去,儿子也只能写信,暂解思念之情。”
长孙气得手抖,若不是她多留了个心眼,截获了这信,不知会闹出多大的祸事来。
犯了错不认,一味的狡辩,这就是她的儿子,她教出来的儿子,“承乾,你……”
长孙头一次不顾身份的喊道,李承乾被她叫的哆嗦了下。
心头怒火烧得她理智全无,又怕伤到儿子,转身走了出去,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好歹把火压下去些,回屋拉过儿子,“承乾,你西岁了,不是小孩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李承乾还是头一次看到盛怒的阿娘,不敢再再顶嘴,“阿娘,承乾问过长史的,阿耶胜了刘黑闼,军中暂时无事,儿子想着阿耶休息,才写了信出去,想叫阿耶回来瞧瞧儿子。”
“有事无事,不是你说了算,打战不是儿戏,战前战后多少事,你阿耶是将军,承乾,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李承乾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此番刘黑闼战败出逃,剩余部将不过是些小鱼小虾,李二旗下那么多大将,随便拉一个出来,不就搞定了。
李二坐镇,纯粹是大材小用,还不如叫回来,同阿娘生孩子。
太子储君迟迟不出生,将来李二继承了皇位,没有合格的太子,群臣不安,百姓又不得安宁。
等着李二打完仗再生孩子,黄花菜都凉了,他也是好心啊!
长孙见儿子鼓着脸,眼珠子首转,越发气恼,这孩子好不容易乖了些,如今又故态复发,“承乾,你就这想要弟弟?府里弟弟那么多,你喜欢谁,找他们去,为何一定要阿娘生弟弟?”
弟弟是很多,可都不是嫡子啊,操蛋的嫡子论,“可他们不能继承秦王府。”
长孙身子晃了下,看着儿子,实在想不明白,“承乾,你是秦王府的世子,阿娘生再多弟弟,你也还是世子,你知道吗?”
他可以做世子,但不能当太子,脱口而出,“只是世子吗?”
长孙看着儿子看透一切的眼神,吓了一跳,这孩子……“你们都出去。”
李承乾垂下头,他不想逼阿娘的,可他真的不想做太子,既然不想做,还不如干脆些,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样长辈们也好早做打算。
“承乾,你知道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长孙心里慌得不行,是谁,是谁同她儿子说的这些话,乳母、丫鬟……还是外面那些庶民,到底是谁?妄议储位,可是大罪!
“阿娘,儿子同你说句实话,你和阿耶想要的,儿子会帮你们,但儿子不想做大伯,阿娘,你和阿耶再生个弟弟吧,儿子保证,一定全心全意支持他。”
“承乾!”长孙停下焦躁的脚步,怒视着他,“你是嫡长子,你不做,谁做?”
“嫡长子继承,这是自古以来的礼,你阿翁要遵守,你阿耶要遵守,全天下人都要遵守。”
李承乾仰头看着她,“所以呢?礼也是人定下的,既然是人定的,自然也会出错,大伯是这个错,儿子也是这个错,既然错了,就要改。”
这个孩子才西岁啊!长孙从心底生出恐慌,看着李承乾退了一步又一步,这真的是她生的孩子吗?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对人心如此透彻?
“阿娘,承乾真的坐不了那位子。”阿娘在恐惧,原来阿娘也会害怕,李承乾有些心疼她,这些话本该同李二说的,“阿娘,对不起。”他真的不愿意。
不,不要说对不起,不要和她说对不起,长孙摇晃着身子离开,她要冷静会,她得冷静会。
心神动荡下,手脚酸软,长孙靠着丫鬟走了出去,跨过高大的门槛后,她突然回头,看了回去,屋内,小小的人儿立在原地,无声看着她。
长孙回去就病倒了,李承乾得知后,又伤心又难过。
“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就不能再忍忍呢?”李承乾懊悔得要死,明知道阿娘身子不好的,他真该死,真真该死!
孙道长落下最后一笔,看着愁眉苦眼的小娃娃,很是不解,“母亲生病,儿子侍疾,是应该的,你既然想去,就去,何故苦恼?”
李承乾倒是想去,这不是怕一去,阿娘病得更严重了,“孙道长,阿娘的病就是我气出来的,见到我,阿娘更生气,病不是更严重了。”
孙思邈等图纸干透,小心卷起来,放到身后书柜,“总算完成了!”再画下去,眼睛也不行了。
李承乾看着那画纸,“阿翁,你收起来做什么,画好后,先复印个十几份啊,万一哪一份出事,还有其他的。”
这些图纸的珍贵程度,李承乾是知道的,这两幅人体构造图,孙道长前后耗费了数月心血。
为了不出错,孙阿翁亲自动手,解剖了不下十具死尸,男女老少都有。
孙思邈锁上柜子,收好钥匙,方坐了回去,看着无精打采的小娃娃,“你啊,小小年纪,心思太复杂了。你阿娘那不是气的,是担心你。为人子女,母亲生病,你不去见她,等着她来见你?”
担心他?阿娘是担心他?李承乾眼前一暗,眼泪汹涌而出,“我好好的,阿娘总是这样。”话还没说完,人己经不见了踪影。
孙思邈端着清茶,长长叹了声,人与人之间,果然需要多交流,这至亲母子,也一样啊!
李承乾一口气跑进卧房,长孙无声躺着,眼睛首勾勾看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边上伺候的丫鬟握着扇子,时不时晃一下,细看过去,眼睛己经闭上了。
李承乾踌躇几息,迈进屋内,恭恭敬敬行了叉手礼,“阿娘,承乾来给您请安。”
长孙动了动身子,转头看着他,“来,来阿娘这里。”
李承乾扑上去,乖巧地跪在她身边,“阿娘,对不起,儿……”
“先别说话,让阿娘看看你。”长孙撑着胳膊坐起来,李承乾忙抱过靠枕,“娘,靠这个,舒服。”
“好孩子!”长孙撑着身体坐好,拉过儿子抱在怀里,“担心坏了吧?”
那日她回来,心里煎熬了一夜,第二日便病了,这一病来势汹汹,怕儿子知道自责,索性不许他来请安,今日一看,小脸都瘦了。
李承乾也在观察她,见她脸色苍白着,心里愈发懊悔,做什么要同阿娘讲那些,阿娘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病,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养不回来。
“阿娘,承乾不是有意要惹你生气的,你别气了,也别担心儿,好不好?”李承乾起身抱着她,“承乾错了,承乾不该惹阿娘生气,以后承乾一定好好听话。”
傻孩子,长孙紧紧抱着儿子,“是阿娘不好,叫你小小年纪就操心那些事。”她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孩子,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啊。
李承乾赶紧摇头,“不是,阿娘很好,是承乾不好。”他的阿娘是这个时空最好的人,也是对他最好的人,“阿娘,承乾那日不是故意气你的,承乾是……是见大伯因为那个位子,天天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儿子害怕呢。”
这话一说,长孙心里越发自责,她没想到大人之间的事,对孩子们的影响这么大。
“承乾,你还小,不需要考虑这些,”长孙亲吻着儿子小脑袋,“阿耶阿娘在呢,会护着你的。”
谁又能护谁一辈子,那是夺嫡之争啊,身处其中,谁能躲开,胜者为王败者寇,入了局,便是你死我活,阿娘想护,也护不了。
“阿娘,承乾不小了,承乾什么都知道,知道阿耶和大伯在争太子位,知道阿翁忌惮阿耶功高盖主,知道阿翁左右为难……”
长孙无声听着,眼泪汪在眼眶里,强忍住不叫落出来,难道这就是聪慧的代价?
“阿娘,承乾没有什么大志向,做不了太子,所以啊,你和阿耶多生几个弟弟吧,太子位千万不要交给我。”李承乾仰望着长孙,“阿娘,承乾是认真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阿耶和阿娘?”长孙摸摸儿子小脸,这是他们的长子,若二郎真坐上那位子,这孩子必定是太子,不然,天下人不答应,朝中大臣也不会答应。
李承乾玩着手指头,“阿娘,你耍赖皮,这是两回事。”
“傻孩子!”无数念头在心间翻涌着,搅弄得她找不到头绪,二郎,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回来看看我们的儿子。
这个时候,长孙竟无比想念李二,她的郎君,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子,她相信,他一定能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二郎,我们的儿子这么优秀,你可一定要坐上那个位子。
长孙这一病,因着心思重,硬是拖了半个多月才好转。
李承乾知道,阿娘是因为自己病的,每日也不出门了,从早到晚呆在她身边,端茶倒水,喂药擦脸,从不假他人之手。
长孙瞧在心里,记在心里,越发坚定心中所想,她的承乾这么孝顺,她如何舍得叫他屈居人下,他会是个好皇帝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