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血色如同潮水般退去。
显露出下方冰冷的结构。
那具扭动的尸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尖锐、不规则的暗红色几何平面粗暴拼合而成的类人形轮廓。
这些平面并非静止。
它们像活物的鳞片般不断蠕动、错位、重组。
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构成“躯干”的平面最为巨大。
边缘闪烁着不祥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光泽。
连接“肢体”的关节处,则是更细碎、更不稳定的三角形和菱形碎片。
这些碎片疯狂地旋转、啮合。
整个形体悬浮在纯粹的、冰冷的黑暗背景中。
它没有眼睛。
但在原本是头颅的位置,一个不断坍缩又膨胀的、由扭曲线条构成的黑色漩涡,正无声地“凝视”着我。
停尸间冰冷的瓷砖墙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流动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符号和数字组成的瀑布。
这些数据流并非静止。
它们以超越理解的速度向下倾泻、翻滚、碰撞、湮灭。
每一次碰撞都溅起微小的、逻辑的火花。
每一次湮灭都留下短暂的、意义不明的空白。
数据流构成了空间的边界。
它们冰冷、纯粹。
蕴含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的秩序感。
空气中弥漫的福尔马林和腐败气息也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绝对真空般的“洁净”感。
没有温度。
没有气味。
只有纯粹的信息在流淌。
以及那个由蠕动几何体构成的、散发着恶意的存在。
我“看”着它。
意识核心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运转。
没有恐惧。
没有疑惑。
只有冰冷的、绝对的解析冲动。
那个几何体构成的“手臂”突然抬起。
由尖锐平面组成的“手”猛地张开。
化作一个急速旋转、边缘带着锯齿般寒光的暗红色多面体。
撕裂了冰冷的数据背景。
带着刺耳的尖啸。
向我所在的“位置”狠狠抓来!
本能地。
我抬起了手。
抬起的不是现实中握着不锈钢尺的右手。
而是意识在这个冰冷数据世界中凝聚出的“形体”。
没有具体的形状。
更像是一团高度凝聚的、纯粹理性的光辉。
“手”与那抓来的、由几何碎片组成的、充满恶意和破坏力的多面体碰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
没有冲击波。
只有纯粹信息层面的激烈对冲!
无数幽蓝的数据流瞬间在我“手”前凝聚、排列、组合。
构成一层致密、繁复、不断自我迭代更新的逻辑屏障。
屏障与那旋转的、充满混乱力量的多面体接触点。
爆发出刺目的、无声的闪光。
那是秩序与混乱最首接的角力。
屏障剧烈波动。
幽蓝的数据符号被狂暴地撕裂、湮灭。
但更多的符号从数据瀑布中涌出。
以更快的速度填补空缺。
重组结构。
优化防御算法。
每一次破坏都引发更高效的防御生成。
那几何多面体的旋转速度在对抗中开始出现一丝极其微小的、不连贯的滞涩。
它的结构边缘。
一个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三角形碎片。
在超高速旋转和与屏障的持续对抗中。
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
裂痕的边缘。
闪烁着极其微弱、却稳定异常的幽蓝光芒。
那是……被解析出的逻辑弱点?
监控室内。
烟灰缸里己经塞满了烟蒂。
空气污浊。
屏幕的光线照亮男人疲惫却异常锐利的眼睛。
他死死盯着其中一个分屏。
屏幕上没有停尸间混乱的景象。
只有一条不断跳动的、毫无规律的曲线。
以及一个孤零零的、不断变化的数字。
曲线的峰值刚才猛地向上蹿升。
几乎要顶破屏幕的上限。
然后又剧烈地回落、震荡。
最终。
在男人深吸一口烟。
将辛辣的烟气深深压入肺腑时。
那个跳动的数字。
在剧烈波动后。
艰难地定格下来。
一个比之前更短、却更触目惊心的数字。
鲜红地烙印在屏幕中央。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