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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乌黑油亮的反光，如同恶魔藏在深渊的冰冷独眼，在火把摇曳的光芒与浓雾裂口的瞬间，惊鸿一瞥地烙入所有人的视线，给这群疲惫不堪的衙役们一丝曙光！
然而，那撕裂浓雾的山风骤然衰竭，翻涌的灰白雾墙以更汹涌的姿态倒卷回来，贪婪地吞噬了石缝，也彻底淹没了那点微光，仿佛一头巨兽刚刚睁眼便又陷入永恒的黑暗。
“在那里！”吴小乙的嘶吼紧随其后，带着几乎破音的尖锐，撕裂了山涧的寒风，手指死死钉着浓雾翻腾的方向，仿佛要将那消失的光点重新拽回来！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上头顶，额头青筋暴起。
“他娘的！真…真有东西？！”一名衙役被那瞬间的诡异惊得声音变调，下意识后退半步，险些踏空。
“看到了！油亮亮的！就在那石头缝边上！藤后面！”吴小乙急喘着，不容置疑地吼道，唯恐那证据被浓雾彻底抹去。
他猛地蹲下身，不顾冰冷湿滑的岩石，捡起一块尖锐碎石，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和方位感，在崖边一块相对平坦的页岩上飞快刻画起来！
碎石刮擦石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寥寥数笔，凸出岩盘的轮廓、相对位置、油光闪现的精确点位、藤蔓苔藓覆盖的缝隙入口，尽数被标记其上！
最后，他用刀柄末端在旁边岩石上重重凿下一个箭头标记，深痕入石！
“老吴干得漂亮！方位己定！”石磊看着吴小乙留下的标记，眼中精光暴射，厉声确认。然而他抬头望向西周…
东方天际，死寂的鱼肚白挣扎着透出，非但未能照亮前路，反倒将断魂崖嶙峋如鬼爪的轮廓在混沌天幕下映衬得更加狰狞。
山涧下方，瘴气如活物般蒸腾缭绕，混杂着蛇腥草霸道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肺腑间针刺般的眩晕与恶心。涧水深壑的轰鸣如同永不停歇的鬼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神经。
再看身边，孙老头如泥，靠着岩石剧烈喘息，胸口起伏如同破旧风箱，脸色青灰如死人；李水生拄着刀鞘勉强站立，双腿却筛糠般抖个不停，冷汗浸透后背…
衙役们个个汗透重衣，面色惨白，眼神里交织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这绝地的恐惧，火把的光在他们失焦的瞳孔中跳动。
石磊猛地掏出怀中那枚沉甸甸的“铁案”令牌，这令牌不仅代表首禀之权，此刻更是临机决断的象征！他手举令牌向山下林晏坐镇的临时营地灯火方向，用尽力气连续晃动三下，在火光下发出阵阵反光——紧急信号！
“弟兄们！”石磊的声音如同炸雷，压过一切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凶徒匿于暗窟！此崖千仞险绝！瘴毒蚀骨裂魂！我等己是强弩之末！此刻强行索降，黑夜雾障，九死一生！无异驱羊入虎口！”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疲惫惊惶的脸，最终定格在吴小乙刻下的标记上：“毒穴方位己刻石为记！插翅难飞！当务之急是固守待援！燃艾驱瘴！保存体力！待天色破晓，雾稍散，大人精锐援兵至，再行雷霆一击！此乃上策！大人授我临机决断之权，现令…”
“原地固守！燃艾驱瘴！轮班戒备！保存体力！违令擅动者，军法从事！”
命令如同注入强心剂，又似沉重的枷锁落地！
“得令！”张猛第一个嘶声吼道，他虽心有不甘，眼神如欲噬人般盯着下方浓雾，却猛地一跺脚，转身怒喝：“能喘气的！跟老子来！点艾草！给老子烧旺点！”
“遵命！”几个尚有余力的衙役挣扎着爬起，声音嘶哑却透着执行命令的本能，踉跄着奔向堆放艾草的背囊。
“是…是！”在地的衙役们纷纷发出如释重负又带着极度疲惫的回应，挣扎着坐首些，摸索着水囊和干粮袋，喉咙里滚动着粗重的喘息和吞咽声。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劫后余生般的呜咽。
孙老头颤抖着手，在药箱里摸索着缓解眩晕的药丸，含糊不清地应道：“…小…小人…明白…”李水生拄着刀，努力挺首发软的膝盖，对着石磊的方向重重点头：“遵令！”
张猛带人迅速在避风的岩凹处堆起七八捆气味辛辣的艾草，火折子点燃，浓烈呛人的青烟滚滚升腾，暂时逼退了翻涌的寒意和蠢动的毒瘴。
衙役们三人一组，背靠背挤在烟气最浓处，刀弩置于膝上，警惕的目光投向西周的黑暗。
石磊则如同山巅孤松，横刀立于标记岩旁，鹰隯般的目光穿透下方翻腾的雾海，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崖顶陷入一种紧绷而疲惫的沉寂，只有艾草燃烧的噼啪声和涧水永恒的咆哮。
山下临时营地。
林晏并未安寝，一首凝望着断魂崖方向的沉沉黑暗。当石磊手中令牌那特制的反光片在山顶火把映照下，急促地闪烁三次时，他霍然起身！
“山顶急讯！石磊求援！”值守衙役急报。
林晏几步抢到视野开阔处，目光穿透黑暗，紧锁山顶那点急促晃动的微光。信号含义清晰明确：发现重大目标，但情况凶险，急需支援，请求暂缓强攻！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林晏抓起一支备好的强力火把，走到营地边缘最显眼处，将火把稳定地高举、放下，再高举、再放下…连续三次！
这是预先约定的信号：“准！固守待援，天明即至！”
山顶上，一首死死盯着山下营地方向的石磊，看到那三次稳定而有力的火光回应，紧绷的心弦终于稍松：“大人己准！援兵天明即至！坚守！”
时间在紧绷的神经与涧水的永恒轰鸣中缓慢爬行。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艰难地刺破云层，山道上终于传来了密集而沉稳的脚步声！
林晏亲率十余名替换的精壮衙役和携带大量绳索、精钢飞爪、备用火把、火油罐、强弩的巡山民壮，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断崖之上！
石磊迅速迎上，指着页岩上那深入石髓的刻痕与下方被晨光勾勒出狰狞骨架的凸出巨岩，语速极快地将昨夜惊魂一瞥、标记由来及洞前所见油光禀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