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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对贱人
大雍，永和三年。
大雪如裹尸的麻布，倾泄下来，覆盖住了屹立在此的冷宫。
“贵妃娘娘，该上路了，咱家来送您一程。”
“阉狗！”
女子满身泞泥，踉跄站起身，眼神像是粹了毒看向笑的一脸小人得志的大内总管——冯靳。
腊月初八，漫天飞雪，只可惜这洁白的雪落在地上便脏了。
沈清允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己有三月，苟延残喘至今，她本以为那个男人会放她出去，毕竟她陪着他走过漫长的夺嫡之路，真是可笑可悲啊！到头来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阉狗，你说他怎么能有那么一颗狠的心呐？”
冯靳嗤笑一声，凑近她道：“贵妃娘娘，若有来生，可不要傻到陪一个男人吃苦。
上路吧！时间不早了，皇后娘娘还在等咱家回去报丧呢！毕竟她可是你的好姐姐，你不死，她睡不安稳呐！”
“哈哈哈……，本宫记住了。”
话落她拔下头上唯一一根木簪狠狠刺进冯靳的脖颈处：“黄泉路上多一条狗作伴未尝不可。”
“啊！！”冯靳一声痛呼出声，一手捂住脖子，抬脚将女子一脚踹倒：“疯妇。”
“咳咳咳……”本就破败不堪的身体被这一脚踹的连连咳嗽起来，她抬手摸向身边冻得梆硬的女尸，这是她的丫鬟，自少时起便跟着她了。
天冷的好处便是尸体不会发臭。
“茯苓，很冷吧！”她像是疯魔了一样自言自语道。
话落她把自己身上唯一一件披风披在了女尸的身体上，双眼猩红地瞪着血流不止的冯靳 。
没让她失望，他倒下了。
“咣当”一声，冷宫的破门被人大力从外面撞开，一队内侍纷涌而入，一个个满脸焦急地看向倒地抽搐的冯靳。
“干爹！”
“干爹！”
“干爹！”
“杀了她，皇后娘娘那边催的急。”冯靳一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指向沈清允断断续续命令道。
“知道了，干爹您坚持住。”
“贵妃娘娘，得罪了。”那人手里拿着一条白绫，眼神阴毒走向沈清允，后者没有反抗，因为她肋骨断了，一左一右还被两个内侍死死摁着。
白绫缠上脖子，她绝望看向茫茫雪夜，诅咒道：“萧珏，沈清秋，若重来一世，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一对贱人扒皮抽筋，抛尸荒野，任野狗啃食。”
“咔嚓！”
随着她的话落，她听到了自己脖子断裂发出一声脆响，窒息，痛，身体蜷缩在泥腻的地上不断抽搐。
……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你可别吓奴婢啊！”
“茯苓，你守着小姐，我去请府医过来看看，小姐这都昏睡一天了，可真是急死人了。”
青色纱幔垂落，床上躺着一少女，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娇俏的脸蛋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的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几下，身边的小丫鬟只顾着哭嚎，压根没看到她的举动。
胸闷，耳边少女清脆的声音来回在她耳边响起，可不管她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睛，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想到什么，她“咻的”睁开双眼，一双眼满是杀气与厉色，扭头看向身边的两个小丫鬟。
这一双满是杀气的眼眸，吓得两个小丫鬟愣了片刻，茯苓试探开口：“小，小姐，您，您这是醒了？”
她不确定，总感觉小姐跟中邪了一样，眼神好可怕，像是一个随时能跳起来咻咻咻几下把她跟芍药杀了的恶鬼。
芍药看床上的人睁眼了，面上一喜，随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小姐，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管事那边太过分，天寒地冻的，小姐您还病着，还克扣我们院的炭火。”
床上的人试着伸出手，那是一双纤长没有任何瑕疵的手。
这不对，这手是谁的，茯苓，还有芍药她们都活着，这难道是回光返照？
听说人死后会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是了，她终其一生，最想见的是她们两个，自始至终，不离不弃。
“茯苓，芍药，这是哪里？”她嗓音干涩沙哑，听着自己发出的声音好比那池塘的鸭子。
“小姐，这是茶花轩，您的住处啊！您这是病得太久了，还是脑子烧坏了？”茯苓说着又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芍药从一旁的小桌上端起一碗温水，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她喝，温水入喉，嗓子干涩疼痛感有所缓解。
清允小口喝着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给她喂水的小丫鬟，这张脸她己有五年未见了。
喝了几口水，她试图坐起来，全身酸痛，她抬起手狠狠拧了一把茯苓的小圆脸蛋子。
“小姐，小姐，奴婢哪里做错了，奴婢全部都招，您轻点。”
小丫鬟嗷嗷惨叫，在这一声声的惨叫中她感觉到了茯苓的小脸光滑细腻，触感有点凉，凉中带温，是活的，那，这……
“茯苓，芍药，我今年芳龄几何？”
“小姐，您刚及笄。”茯苓说着又开始哭，带着哭腔道：“您看，这一定是烧傻了，哪有人病了一次就忘记自己的年龄了呢！”
我这是重生了，重生在还未与萧珏定亲之前？
想到此，她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
上一世，皇帝明明赐婚给萧珏的是长姐沈清秋，可不知为何萧珏说他更中意身为庶女的她。
皇帝爱子心切，便为了她与萧珏赐了婚，她也顺利的嫁进了二皇子府，成了京中贵女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一向对她苛待的家人也跟着对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好转，那时候的她还以为这就是皇子妃这个名头带来的好处，她便掏心窝子的对萧珏好，挡箭，试毒，以身犯险，她通通都为他做过。
可后来，首到萧珏称帝那日，她本以为她一定会是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心心念念盼到的圣旨上是几个明晃晃的大字：“贵妃娘娘……”
多么刺眼，又多么讽刺。
她不甘心，当她去质问他时，萧珏脸上露出几分讥讽道：“皇后？你也配，太子妃的位置坐久了，你都忘了你是庶女出身？”
他脸上讥讽更甚，搂着沈清秋的腰，调情似的，道：“娶你只为保护朕的清秋，王者之路，血雨腥风。看看你现在这副残躯，应证了朕明智的抉择。”
“皇上，您别这么说，妹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沈清秋一身凤袍，尊贵无比，她眼神睥睨看向她：“好妹妹，你为陛下做了这么多，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看你都无法生育了，陛下还封了你贵妃之位。至于皇后之位，你是怎么敢想的。哈哈哈……”
思绪回笼，沈清允攥紧锦被，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一对贱人，这辈子我就跟你们好好玩玩，我此生活着的唯一愿望就是——杀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