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瞬间,我紧绷到极限的身体几乎要虚脱下去!后背的冷汗早己将里衣彻底湿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差一点……只差一点……
然而,不等我喘过这口气,一股更强烈的、如同巨浪般席卷而来的眩晕感再次凶猛袭来!
不!不要!
我惊恐地在心底呐喊。这一次的眩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霸道!视野瞬间被扭曲的色块和刺眼的白光吞噬!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无意义的鸣响!霍秀秀的脸、王月警惕的身影、精致的包厢……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旋转、拉长、变形,然后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拖拽着,沉入一片温暖、混沌、无知无觉的黑暗深渊。
意识彻底断线。
……
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沉重的眼皮仿佛粘在了一起,每一次试图睁开都无比艰难。喉咙里干得冒火,火烧火燎的痛。
头痛……熟悉的、钝刀子割肉般的头痛再次占据了上风。
我……又醒过来了?
这一次,意识回归得极其缓慢,带着一种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的沉重感。首先恢复的是嗅觉。空气里不再是冰冷的药味或新月饭店的檀香,而是一种极其清雅、带着淡淡甜意的兰芷香气,沁人心脾。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像是陷在云端。
我吃力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了片刻,才渐渐清晰。
头顶是素雅的藕荷色轻纱帐幔,帐顶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柔和的光线透过薄纱,朦胧地洒落。身下是触感细腻光滑的锦缎被褥,带着身体的温度。房间很大,陈设古雅而简洁,紫檀木的梳妆台、博古架、一扇绘着水墨山水的屏风……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和女性的柔美。这里……是霍秀秀的闺房?
我怎么会在这里?新月饭店之后……发生了什么?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汪管事的杀意、霍秀秀的维护、那碗安神汤……以及最后那场几乎将我意识撕裂的剧烈眩晕……我最后的离魂状态持续了多久?这期间……这具身体又做了什么?!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想要坐起身查看西周!
“嘶——!”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从左肩胛下方传来!猝不及防的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瞬间僵住!
怎么回事?!
我艰难地、一点点侧过头,看向疼痛的来源。
我的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柔软的、月白色的细棉布中衣。此刻,中衣的左侧肩背位置被小心地剪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下面一片肌肤。那里,一片刺目的青紫色瘀伤正狰狞地蔓延开,边缘甚至带着深紫和黑红的血点,高高肿起,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怖。瘀伤的中心似乎被仔细清理过,涂抹着一层散发着清凉药香的、半透明的淡绿色膏体。
这伤……怎么来的?是在新月饭店混乱中撞的?还是……汪家人暗中下的手?!
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混合着药膏的凉意,带来一阵阵战栗。
就在这时,房间那扇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霍秀秀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她己经换下了那身藕荷色旗袍,穿着一件同样素雅的月白色家常软缎长衫,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卸去了白日的端庄,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婉娴静。托盘里放着一个白瓷小药罐和一卷干净的细棉纱布。
看到我睁着眼睛,她似乎并不意外,脸上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柔和笑意,如同月光洒落清泉。
“醒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温软动听。她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动作自然地在床沿坐下。
“别乱动,”她微微倾身,目光落在我肩背那片狰狞的瘀伤上,秀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纯粹的疼惜,“这伤看着吓人,好在没伤到筋骨。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汪家的人下手这么阴狠,混乱中竟敢暗中用内劲推撞。”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带着一丝冷意,“幸好月姐眼尖,当时就察觉了那股暗劲的走向,不然……”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是汪家!他们竟然敢在那种混乱局面下,还想着暗中对我下重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霍秀秀不再多说,她拿起托盘上的白瓷小药罐,用一支细小的白玉挖勺,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小块颜色更深、质地更晶莹的翠绿色药膏。那药膏散发出的清凉药香更加浓郁纯粹。
“这是我霍家秘制的‘玉露散’,化瘀生肌最好不过,只是药性刚猛些,初敷时会有些刺痛,你且忍一忍。”她柔声解释着,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轻柔地将那冰凉的药膏涂抹在我肩背那片灼热的瘀伤中心。
“唔……”药膏接触伤处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如同无数细针同时扎刺的尖锐痛感猛地袭来!我猝不及防,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一声痛呼闷在喉咙里。
霍秀秀的动作立刻顿住,手指悬在半空,声音带着歉意:“很疼?”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拼命摇头,努力想把脸埋进枕头里,掩饰那因为剧痛而瞬间扭曲的表情和眼底可能泄露的情绪。不行!必须忍住!不能在她面前露馅!
霍秀秀静静地看着我的反应,沉默了片刻。房间里只剩下我极力压抑的、粗重而颤抖的呼吸声。
她再次动作起来,指尖蘸着药膏,以极其轻柔、几乎如同羽毛拂过的力度,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将那冰凉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开,覆盖住整个青紫的区域。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尖锐的刺痛,我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更强烈的痛楚来对抗肩背的折磨,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