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敲打着落地窗,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林溪此刻的心跳。她转过身时,后背还贴着冰冷的门板,指尖攥着湿透的外套衣角,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眼眶里的泪没干,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胸口的衬衫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我不要钱。”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比刚才拒绝黑卡时更稳,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倔强的韧劲,“安总,我知道我身份尴尬,知道不该缠着你。可我……”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撞进安雨泽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他还站在吧台前,手里的水晶杯没动,猩红的酒液映着他冷硬的侧脸,像幅没温度的画。
“我就是想陪着你。”林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卑微的恳求,“不用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用你给我名分,甚至不用你多看我一眼。你忙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待着,给你泡杯咖啡,整理下文件;你累的时候,我给你煮碗粥,像上次那样……”
她提到“上次的粥”时,声音轻轻发颤。那天早上的阳光,砂锅里咕嘟的米香,他喝下第一口时舒展的眉头,都是她藏在心底的暖。
“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知道凉笙小姐才是你该陪的人。”她的指尖抠着门板,指节泛白,“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看见你一个人喝酒到深夜,看见你对着文件皱眉头,看见你胃不舒服时偷偷按肚子……我就是想在你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也觉得踏实。”
安雨泽的睫毛颤了颤,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酒液晃出杯沿,滴在吧台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他见过太多想攀附他的女人,或首接要资源,或迂回要名分,像林溪这样,只要“陪着”的,还是第一个。
“陪着我?”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惯有的讥诮,却比刚才软了些,“林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会被人戳脊梁骨,会被凉笙恨,连你哥都可能看不起你。”
“我不怕。”林溪立刻接话,眼里的光突然亮起来,像雨夜里被风刮亮的星火,“我妈当年也是这样,别人都说她傻,可她总说,能看着那个人,就够了。”她顿了顿,像是意识到说漏了嘴,慌忙低下头,“我不是说要学她……我只是……”
“只是想犯傻?”安雨泽打断她,语气里的嘲讽淡了,多了点说不清的复杂。他想起凉笙当年,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跟着他,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泡面都开心”。那些话像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林溪没反驳,只是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异常认真:“是。我想陪着你,哪怕是犯傻。”
公寓里静了下来,只有雨声在耳边回荡。安雨泽看着她,看着她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看着她攥紧衣角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看着她眼里那份不掺杂质的、近乎笨拙的坚持。他突然发现,自己那些准备好的冷硬说辞,都说不出口了。
他习惯了用钱衡量一切,习惯了用“交易”划清界限,却没想过,会有人捧着一颗滚烫的真心,站在雨里对他说“只想陪着你”。
“随便你。”过了很久,安雨泽才移开目光,拿起吧台上的黑卡,塞进钱包里,“别给我惹麻烦。”
林溪的眼睛猛地亮了,像瞬间被点燃的烟花。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默许,只能用力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甜味。
安雨泽没再看她,转身走向书房:“客房在那边,自己找干净衣服。”
门被关上的瞬间,林溪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冰凉的大理石贴着后背,可她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太阳,暖得发烫。她知道这条路难走,知道自己可能永远只是个影子,可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煮一碗粥,递一杯咖啡,她也觉得,值了。
雨还在下,公寓里的灯光透过门缝渗出来,在她脚边投下一小片暖黄。林溪慢慢站起身,朝着客房走去,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原来喜欢一个人,连犯傻的资格,都能让她觉得是天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