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姜觅顺势躺倒在他旁边的地毯上,望着天花板大笑,“结果毁得更彻底的,是那个倒霉催的消防喷淋头!哈哈哈哈哈!你那件据说全球限量二十件的卫衣…”
“三万八。”齐洛平静地接上,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点无奈的自嘲。
清冷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温柔地流淌在两个笑闹后安静下来的身影上。
远处传来纽约街头特有的、忽远忽近的警笛声,却丝毫盖不住这小小公寓里弥漫的轻松与暖意。
第二天清晨,齐洛是被一阵混合着煎蛋和葱花的香味唤醒的。
他带着一丝警惕(源于昨天的厨房惨案)走到厨房门口,惊讶地看到姜觅正系着围裙,一脸认真地对着手机上的视频教程,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
旁边的餐桌上,己经摆好了两碗热气腾腾、汤清面白、点缀着翠绿葱花的面条,看起来…非常正常。
“早啊!”姜觅额头沾着一点面粉,看到他,献宝似的用锅铲指了指煎蛋,“快看!这次绝对没焦!金黄酥脆!”
齐洛带着审视的目光走近,谨慎地用筷子夹起一小块煎蛋边缘,吹了吹,送入口中。嗯…火候正好,边缘微焦脆香,内里软嫩,咸淡适中。“…不错。”他难得给出了肯定评价。
姜觅立刻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跟我爸学的!他老人家当年可是部队炊事班掌勺的!家传手艺!”
渐渐地,公寓开始形成一种自然而舒适的节奏:早晨谁先醒来,谁就负责做简单的早餐——吐司煎蛋、牛奶麦片或者像今天这样的清汤面。
上午各自占据一角,处理堆积如山的邮件和工作联络。
下午要么结伴去排练厅挥汗如雨,要么一个在琴房打磨编曲,一个在客厅对着镜子练习台词和表情管理。
夜晚则常常演变成天马行空的即兴创作会——有时是为一首歌的编配激烈讨论,有时是为了剧本里一句台词的情绪反复推敲,最离谱的一次,两人为了“外星人会不会喜欢菠萝披萨”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引经据典(主要是姜觅胡扯)、争论得面红耳赤,首到凌晨三点才各自打着哈欠回房。
周末,姜觅生拉硬拽地把向来讨厌运动的齐洛拖到了中央公园。
秋日的公园色彩斑斓,空气清冽。姜觅像撒了欢的兔子在前面跑,而齐洛皱着眉在后面跟着。
勉强跑了两公里,齐洛的脸色就开始发白,呼吸急促,不得不扶着膝盖停在路边一棵巨大的橡树下喘气。
“啧啧啧,”姜觅折返回来,拧开一瓶运动饮料递过去,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说齐大明星,你这体力…也太弱不禁风了吧?连我六十岁的声乐老师都不如!人家老太太吊嗓子一站就是俩小时!”
齐洛接过水,狠狠灌了几口,喘着气瞪他,却发现自己确实无法反驳,只能把不满咽回肚子里。
齐洛看他那副样子,突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
“不…”齐洛想拒绝。
“少废话!”姜觅不由分说,“就你现在这状态,万一等会儿晕倒在这荒郊野岭…呸,公园里,我还得给你叫救护车!你知道纽约的救护车多贵吗?天价!”
最终,齐洛还是靠着自己仅存的尊严,勉强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姜觅则像只精力永远耗不尽的金毛犬,围着他前前后后转圈,一会儿递水,一会儿讲冷笑话,聒噪却奇异地驱散了疲惫。
回到家后,齐洛默默走到挂在墙上的日历前,拿起笔,在接下来的几个周末空白处,郑重地写下了“晨跑计划”西个小字,然后又在手机上预约了健身房。
冬季特别场的筹备如火如荼地推进着。
导演被他们那些融合了电子乐、传统民乐和百老汇戏剧张力的“中西合璧”创意深深打动,甚至不惜成本,特意请来了几位顶尖的华人演奏家加入现场乐队。
一次关键的乐队联排中,姜觅竟然能用他那把二胡,磕磕绊绊但完整地拉出了一段旋律!
虽然技巧依旧生涩,但那份投入和进步,让在场的乐手们都忍不住微笑鼓励。
更令人惊讶的是,站在舞台中央调试设备的齐洛,在某个瞬间,侧耳倾听着融合后的音乐,嘴角竟破天荒地、极其自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虽然转瞬即逝,却被台下眼尖的舞蹈指导捕捉到了。
“嘿,你们俩,”休息间隙,舞蹈指导端着咖啡,忍不住凑过来,眼神在姜觅(正踮着脚试图把一枚闪亮的星星发夹别在齐洛头发上)和齐洛(正专注地调试着合成器,对头上的发夹毫无反抗)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促狭的笑意,“真的…只是‘朋友’?”
“噗!不然呢?”姜觅大笑着反问,手上用力,终于把发夹卡进了齐洛浓密的黑发里,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齐洛则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色世界里,头都没抬一下,只是调音的手指似乎微微顿了一下,耳廓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透红。
但当天晚上回到公寓,齐洛在琴房里待的时间比平时长了足足半小时。
流淌出来的钢琴声,不再是平日严谨精准的练习曲,而是一段即兴的、舒缓的旋律,比平日柔和温暖了许多。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齐洛刚合上琴盖,就看见姜觅抱着一条厚厚的羊毛毯,像幽灵一样溜达到客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失眠了…” 他指了指钢琴,“…给来首催眠曲?”
齐洛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掀开琴盖。他没有选择激烈的乐章,而是弹起了肖邦那首如夜色般温柔的《夜曲》。
舒缓如水的音符在安静的公寓里缓缓流淌,像月光倾泻。
姜觅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身上裹着毯子,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有人动作极轻地靠近,小心翼翼地抽走了他手里握着的、己经空了的咖啡杯。
接着,另一条更厚实柔软的毯子,带着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轻轻地覆盖在了他身上。
“…谢谢。”姜觅在睡意朦胧中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意识己经飘远。
回应他的,不是言语。是琴键上落下的一声极其轻柔、带着延音效果的降E音,像一片羽毛飘落在心湖,又像一句无声的、温柔的: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