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汇排练厅的空气像绷紧的弦。
导演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目光如刀,锁定了迟到的姜觅。
就在雷霆之怒即将喷发之际,姜觅却一反常态地径首走向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导演,抱歉,给我三分钟。”
未等回应,琴盖己掀开。修长手指落下,一段清澈而充满怀念的旋律流淌而出,瞬间抚平了场内的焦躁——日内瓦湖畔,他与齐洛共谱的金色黄昏。
流畅深情的演奏,远超“只学过一点点”的水平。“导演,”姜觅抬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今天‘克里斯’离乡的配乐,我想改用这个版本。”
导演刚要反对,音乐总监却惊异地凑上前:“等等……这旋律……是齐洛的风格?”
“是我们的风格。”姜觅纠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
当天的彩排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姜觅饰演的“工程师”克里斯,在离别的痛苦中注入了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回忆与勇气的复杂情感,表演的厚度陡然增加。
连那位以严厉苛刻著称的舞蹈指导,都罕见地频频点头。
谢幕掌声中,林晟拦住擦汗的姜觅,笑容洞悉一切:“冬季特别场,齐洛确认加盟了。你们俩……准备搞大动静?”
“还没定,”姜觅眼神闪烁,“他最近……遇上点麻烦。”林晟拍拍他肩:“演艺圈的麻烦,最好的舞台在聚光灯下,不在法庭。”留下耐人寻味的眼神离去。
深夜回到酒店,姜觅疲惫地靠在门上,脚下却踢到了一个硬物。
低头一看,是个不大的快递盒,静静地躺在门口。
拆开层层包装,里面是一瓶设计简约的定制喷雾,磨砂玻璃瓶身上贴着手写体的标签:“专治舞台恐惧症——ZQ实验室秘制配方”。
他好奇地按下喷头,一股熟悉而清冽的香气瞬间弥漫在小小的玄关——是薰衣草舒缓的芬芳混合着雪松沉稳的木香,正是齐洛惯用的那款助眠精油的味道。
“这家伙……”姜觅对着空气用力挥了一拳,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齐洛的视频电话。
铃声固执地响了十几遍,才被接起。画面晃动了几下才稳定,露出齐洛略显疲惫的脸,背景是录音棚特有的隔音板和隐约传来的乐器调试声、人声,显得有些嘈杂。
“你那边都几点啦?还在棚里?”姜觅晃了晃手中的喷雾瓶,语气带着调侃,“这‘ZQ秘药’真那么神?喷一下就能上台不哆嗦了?”
齐洛的目光似乎被旁边什么东西吸引了,微微偏移了一下镜头,语气平淡无波:“心理作用,安慰剂效应。”
“骗鬼呢你!”
姜觅话锋一转,眉飞色舞地说起今天排练时发生的各种趣事和糗事。
通话接近尾声时,齐洛突然问了一句,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明天……首演?”
“嗯。”姜觅应了一声,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紧张,手指无意识地着喷雾瓶身,“你会……”
“看首播。”齐洛打断他,语气恢复一贯的简洁,在切断视频前的最后一刻,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别摔跤。”
首演当晚。
姜觅身着克里斯标志性的白色西装,仔细将领口那枚独特的勺子胸针别好——与齐洛胸前那枚是一对。
他的目光一次次瞟向安静的手机,失望地将它塞进抽屉。
演出进行到关键处,克里斯痛失所爱的独白戏。
姜觅走向孤零零的追光时,全场灯光骤然暗了一秒——约定的信号!
黑暗中,他精准的目光投向观众席最后一排最隐蔽的角落。
一个戴着深色鸭舌帽、帽檐低压的身影,静静坐在那里。
电流瞬间贯通全身!灯光再亮,姜觅的表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情感力量,字字泣血,感染力惊人。
谢幕时掌声如潮。姜觅鞠躬致谢,目光一遍遍扫过那个角落——座位己空。
后台花束堆积如山,他却无心欣赏,匆匆冲进更衣室。
手机屏幕上,一条新消息:【第七小节,抢拍了0.2秒】,发送时间:一小时前。
姜觅无声地笑了:【来了就来了!还躲个屁!装神弄鬼!】消息无回复。
他又发:【见到凯瑟琳了?】
这次秒回:【正准备飞洛杉矶。她同意提供证词。】
姜觅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视频电话立刻甩了过去。铃声刚响就被无情地挂断。
再打,再挂。当他锲而不舍地拨出第三次时,齐洛终于接了起来。
背景是冰冷的机场广播:“……前往洛杉矶的旅客,请前往登机口……”
“你要亲自飞去找凯瑟琳?”姜觅声音压得极低,“公司那边……”
“解约了。”齐洛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违约金呢?!天文数字啊!”
“《城市脉动》版权收益抵,”齐洛顿了顿,“刚好够。”广播催促更急。
“等等!冬季特别场……”
“会去。”齐洛不容置疑,“先解决这事。”电话挂断,更衣室陷入真空般的寂静。
姜觅靠着冰冷衣柜,心绪翻腾。下意识抬手想摸胸针寻求安慰——指尖却落空!低头一看,别针扣得好好的,胸针不翼而飞!他慌忙蹲下搜寻。
目光扫过门缝,一张对折整齐的小纸条静静躺着。颤抖着手展开:
“航班临时改签。胸针借走,纽约见。——Z” 字迹工整如印刷。
姜觅捏着纸条,悬着的心莫名放下,嘴角忍不住扬起。
首演落幕,冬季特别场的筹备尚未开始,导演给了一天休整。
姜觅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喧嚣的庆功宴。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窗外城市的光影无声流动。
他靠在床头,思绪纷乱,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最终,那点固执的念头占了上风——他还是点开了齐洛的视频通话请求。
和上次一样。铃声固执地响了许久,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首到快要自动挂断的前一刻,才终于被接通。
屏幕亮起,映出齐洛的脸。姜觅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住屏幕那头的人:“你那边……怎么样?”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这边挺好的。” 齐洛的回答一如往常的简洁平淡,几乎没什么起伏。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目光似乎被镜头之外的什么东西短暂地吸引了,头极其轻微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朝旁边偏移了一点角度,让镜头构图出现了片刻的失衡。
姜觅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神的异样,突然压低声音,像在密谋,“你那边……是不是有别人?不方便说话?”
镜头极其轻微地、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偏移了一点点,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姜觅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一抹鲜艳的红裙衣角和一双优雅的、踩着高跟鞋的脚踝。
他瞬间瞪圆了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那是……凯瑟琳女士?!”
齐洛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镜头,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眼神传递着肯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