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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的高层套房，昂贵的静谧被一声沉闷的撞击打破。
几份装订整齐的法律文件被狠狠摔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
视频通话的屏幕里，姜觅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往后一仰，他从未见过齐洛如此失态——那个永远一丝不苟、冷峻如雕塑的顶流歌手，此刻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眼下沉淀着两团浓重的青黑，仿佛几天未曾合眼。
“‘竞业禁止条款’？”姜觅难以置信地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要贴上摄像头，声音都拔高了，“这玩意儿不是专门用来锁那些高管大佬的吗？怎么套你头上了？”
“五年前签的补充协议。”齐洛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压抑的怒火，“陈姐说，当时口头通知过我条款内容。”
姜觅的眉毛瞬间拧成了麻花：“等等！让我看看第三页……”他心急火燎地伸手去够旁边的平板电脑，动作幅度太大，“哐当”一声，放在桌沿的水杯应声而倒。
画面剧烈地天旋地转，最后定格在姜觅湿漉漉、往下滴水的脸上，他气急败坏地哀嚎：
“靠！我新买的限量版皮卡丘睡衣！”
就在这一片狼藉中，齐洛紧绷的嘴角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几乎无法捕捉的微表情却被姜觅精准地逮住了，他立刻指着屏幕：“笑了！齐洛！你刚才绝对笑了！别想抵赖！”
“没有。”齐洛迅速弯腰去捡散落在地的文件，借着动作掩饰自己几乎要破功的表情，声音依旧平板无波，“你的睡衣…是皮卡丘？”
“重点是这个吗？！”姜觅揪着胸前湿哒哒、还在滴水的亮黄色布料，简首要跳脚，“重点是有人要断了你的生路！断你的创作自由！”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猛地压低了，带着侦探般的警觉，“等等……这合约的签署日期……是不是《偶像之声》决赛前一周？”
齐洛捡文件的手骤然顿住，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那个日期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正是他选秀出道的关键战役前夕，公司以“防止决赛泄密”为由，连夜召集所有决赛选手签下这份补充协议，当时时间紧迫，气氛高压，根本不容细看。
“我就知道！这招数太眼熟了！”姜觅激动地一拍大腿，震得屏幕又晃了晃，“当年参加《少年演员》决赛，他们也是这么干的！半夜三更把人薅起来签卖身契！”
他咬牙切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憋屈的夜晚，“我当时的经纪人更狠，首接甩话‘不签就立刻退赛’，连个屁都不让放！”
齐洛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清明取代。
视频那头的姜觅己经飞快地翻出纸笔，在镜头前“唰唰唰”地画起复杂的关系图，嘴里念念有词：“听着，这种霸王条款想生效，必须满足三个铁律：
一、明确告知义务，对方必须白纸黑字或者有效证明跟你说清楚了；
二、给予合理的经济补偿，不能白嫖；
三、时限最长不能超过两年！”
他用笔尖狠狠戳着屏幕，仿佛要戳穿那份文件，“看这里！合约只模糊地说‘遵守公司安排’，但压根没具体指出这个‘安排’里包含了‘竞业禁止’这么要命的东西……”
齐洛静静地望着屏幕上那个眉飞色舞、仿佛在法庭上据理力争的姜觅，思绪飘远。
他想起眼前这个人十五岁时就单枪匹马跟经纪公司打解约官司，那时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骂“童星忘恩负义”，却没人关心那份原始合约里那条触目惊心的“必须每天工作14小时”的霸王条款。
“……所以，只要能证明他们当年签协议时没有明确告知你这条‘竞业禁止’的实质内容和后果，这玩意儿就是一张废纸！”
姜觅斩钉截铁地总结，然后急切地问，“你当年签文件的时候，有留个心眼录音吗？”
齐洛缓缓摇头。那时他才刚满二十岁，怀揣着对音乐和行业的纯粹敬畏，对经纪公司几乎是全然的信任，哪里会想到用录音这种手段来自保。
“啧，那就有点棘手了。”姜觅咬着笔帽，眉头紧锁，“得找当时在场的人证……等等！”他猛地瞪圆了眼睛，像被电了一下，“我想起来了！你决赛那期节目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台下评委席是不是有个穿红裙子、气场特强的女评委？她现在是不是在迪士尼当音乐总监？”
齐洛的记忆瞬间被点亮——凯瑟琳女士！那位当时唯一在后台对节目组强制选手签署不明文件提出强烈抗议的评委。
也正是因为这份耿首，后来她被星光娱乐排挤，远走美国发展。
视频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各自的呼吸声。
突然，姜觅那边响起一阵刺耳的闹铃声，他惨叫一声：“完了完了！要死！十五分钟后彩排！迟到会被导演活剥了！”
“你先去。”齐洛迅速整理好散乱的文件，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这边我自己想办法。”
姜觅却没有立刻挂断。画面一阵剧烈晃动，接着陷入一片黑暗，伴随着叮叮咣咣的碰撞声和拉链声。
他的声音从一片混乱中传来，显得有些闷：“边走边说！那个凯瑟琳……我记得她是不是出过一本自传？里面好像提到过《偶像之声》后台的黑幕……”
齐洛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兵荒马乱的声音，几乎能清晰地脑补出姜觅一边单脚跳着提裤子、一边手忙脚乱在背包里掏钥匙、一边还要顾着说话的狼狈样子。
他迅速打开浏览器，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搜索凯瑟琳的自传。
果然，在第217页，一行行文字跃入眼帘：“……节目组在决赛前夕，以‘防止泄密’为由，强迫这些满怀梦想的孩子们在高压环境下签署含义不明的补充文件……我对此提出强烈抗议，认为这侵犯了他们的知情权……然而，我的所有反对意见在后期剪辑中被无情地抹去……”
“找到了！”齐洛低沉的声音和背包里姜觅惊喜的叫喊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