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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容姨娘主要对我说的。她帮我将头上的饰品被摘了个干净，只留了根桃花色发绥，同头发编成了辫子，半散在脑后。
做完这些，小五等不及地一手拉着容姨娘，一手牵着我往门外跑去。
“去看灯喽！”她欢呼着，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笑的开怀。
……
东兴街，虹桥。
我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曾以为“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是诗人笔下的夸大，却不想眼前小吃摊贩、茶坊酒肆鳞次栉比。街头巷尾，目及可见之处，皆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赵府里“热闹”拿在这儿一比，竟然也觉得显得狭隘沉闷了。
“入夜的京城，竟这般繁华热闹，更胜白日的吗？”我惊讶地向姨娘看去。
容姨娘笑着：“平日自然没有今日热闹，却也差的不多，小小姐以后有空，可以多来看看。”
附近的人太多，掀起喧嚣，叫我们不得不提高音量，却没有人觉得这样失礼。
我己经很久没有到过人多地方了，我以为我会觉得吵闹，会拘谨。可此时我融在了人群里，反而觉得自在、轻松。
“娘亲，姐姐！”小五一脸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变戏法的技人，在前面招呼着我们，要我们过去看。黄伯抱着她，将她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挤在人群里。
“好好玩吧，无眠小姐。”容姨娘的声音在灯下显得失真，牵着我往前走去。
戏法、胭脂、胡饼子、影戏、说书……
这些在平日忽略的东西，在夜市里像寻宝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逐渐地，从容姨娘牵着我，变成了我牵着容姨娘。我新奇地看着这些摊贩上的稀奇玩意，从只敢站在一旁看着容姨娘询问价钱到生涩地同摊主攀谈着。
“小五，你看看这个！”我从摊子上拿起一只陶瓷的小老虎，比在小五脸旁。
“这只小老虎是不是同你很像！”小五属虎，我看见这圆滚滚的小老虎时，便觉得可爱。
“才没有！”小五大声反驳道，“小五才不是小老虎!”
“那小五是什么，小狐狸？”我好笑的逗着她，视线又扫过小摊上的诸多小动物。
“没有，小五是大大大老虎…才不是这么小的一只！”
小五的小脸气鼓鼓地，张开双臂，给我们比划着到底有多大。
这副认真的模样，惹得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噗嗤——”容姨娘拿扇子掩着自己嘴角的笑意，黄伯是一脸慈爱的样子，全然没有往日的严肃。
“好好好，这位小小姐是大老虎，伯伯现在给你找个大老虎出来好不好啊？”
摊主莫约是西五十岁的样子，笑呵呵地逗着小五。
小五认真的点了点头。
旁边做糖人的摊主出声喊道：
“小闺女别信他，他那里哪里有大老虎，到叔叔这来，叔叔给你做个最大的老虎！”
有他开口，旁边凑热闹的摊主也喊了起来，有说给小五画一个出来的，有说会编老虎灯笼的，叫人忍俊不禁。
小五非但没有觉得怕，反而转头，奶呼呼地同容姨娘说：
“娘亲，小五没有这么多松子糖和这么多伯伯换老虎了！”
这是因为先前，小五想要买果子的时候，自己的钱袋子空了，卖果子的嬢嬢就哄她说可以拿她手上买的松子糖换，于是小五就记住了“还可以拿松子糖和别人换东西”。
众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那怎么办，只好拿小五方才买的头花换了……不知道小五是喜欢珠花还是喜欢打老虎啊？”容姨娘抵着嘴笑，没有丝毫要帮小五的意思。
“乖乖，你叫我声好姐姐，我给你松子糖好不好啊？”人群里传来个女子声音，稀罕地看着小五。
“叫声好哥哥也行，乖乖！”
“哪里有你们这么占便宜的……乖乖，让我抱一下，我帮你把这条街上的大老虎包圆了！”
“我呸，就你刚才那个花发，身上还剩多少银子。乖乖，你伯伯抱了你这么久，肯定累了。我大景学子乐于助人，我更是习武多年，快到我这里来！”
我望过去，发现那群说话的人竟然还算眼熟，为首那个，就是礼部侍郎的千金谢茹，笑着骂她：“你怎么也来逗我妹妹了？”
谢茹理也不理我，眼睛都开沾小五身上了，她家中只她一个女儿，哪里见过这么招人疼的小团子。
“好你个赵无眠，家中竟然藏着这么个宝贝妹妹也不告诉我们。”李安宁从一旁窜出来，方才就是他叫嚣着习武多年、乐于助人。
“原来是无眠的妹妹啊……快，乖妹妹，我同你姐要好的很，你快让我抱抱。”许宁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小五面前，手上拿着根糖葫芦试图诱惑小五。
小五的大眼睛眨了眨，转身抱着我的腿：“姐姐，有怪哥哥。”
许宁城按着自己被萌化的心脏：“听见没，她叫我哥哥了！”
这丢脸模样真的不忍首视。
李安宁一脚踹了过去：“滚开，怪哥哥，你吓着我妹妹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
“谁是你家妹妹。”
说着，我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小五，认真告诫道：“小五，姐姐这里还有银两，不可以要其他人的。”
丝毫没有顾李安宁和许宁城这两人在一旁抗议“我们怎么能算是其他人！”
谢茹有样学样地将自己的荷包递了过来：“是啊，自家的妹妹，怎么能要那些无关人的东西呢……”
我一个眼刀扫了过去。
没想到小五摇摇头，退了两步。然后自己摘了头上的头花，跑到卖糖人的摊主那里，认真地说：
“伯伯，我可以拿头花和松子糖跟你换三个大老虎吗？”
“伯伯不要你的头花，伯伯送你一个好不好？”摊主心都要化了，哪里舍得要小五的东西，拿了个画好的糖人递给小五。
可小五不要他送的，见摊主不肯收，便不肯要那糖人，干净透亮的眼睛里满是倔强。
摊主没了办法只好收了她的头花和松子糖，然后重新又画了两个老虎样式的糖人给她。于是小五小小的手上便抓着三个糖人，小跑地向我们跑来。
她先是跑到容姨娘的身边，分出一个糖人，踮起脚向容姨娘递去。
容姨娘一挑眉，俯身低头首接咬住糖人，眼中满是笑意。
“谢谢小五，很甜。”
容姨娘很认真地吃过后，给期待着看着她的小五的一个反应。
小五显然更加高兴起来，转身跑到我身边，同样分出一个糖人想喂我。
我接过，咬了一块含在嘴里，摸了摸小五的头：“很好吃，谢谢小五。”
“谢谢二姐陪小五出来看灯。”小五回道。
我心头一软，只后悔之前没多陪陪这个小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