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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谭市的雨，似乎永远不会真正停歇。它只是时大时小，如同这座城市的伤口，从未真正愈合，只是间歇性地渗出脓血。距离那个撕裂了夜空、颠覆了所有剧本的雨夜，己经过去了一周。表面的混乱似乎平息了，哈维·登特在警方的严密保护下接受治疗和心理疏导，瑞秋·道斯被戈登秘密安置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点，小丑被关进了阿卡姆疯人院最深、最坚固的单人囚室。
然而，无形的阴影比哥谭的雨雾更加浓重，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
蝙蝠洞。
水滴从冰冷的钟乳石上坠落，砸在金属或岩石表面，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回响，更衬得洞穴深处死一般的寂静。巨大的计算机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数据流、监控画面碎片、声波分析图谱。布鲁斯·韦恩站在屏幕前，没有穿着蝙蝠战甲，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衫。他背对着阿尔弗雷德，身影在屏幕冷光下显得异常孤寂和紧绷。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被反复播放、放大到极限的一帧模糊画面——那是在屋顶平台监控摄像头被爆炸冲击波损坏前最后一秒捕捉到的。
画面质量极差，布满雪花噪点，但能勉强辨认出，在瑞秋·道斯被一股无形力量托起、平稳落向安全平台的同时，在更高处、被厚重雨幕和翻涌铅云笼罩的夜空中，有一道极其短暂、几乎与环境光融为一体的、非自然的幽蓝色轮廓一闪而逝！轮廓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细微闪烁的尘埃构成，带着一种超越物理首觉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平静感。
布鲁斯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这不到0.1秒的片段，每一次都试图从那模糊的像素中榨取出更多信息，每一次都徒劳无功。神性视觉捕捉到的、那穿透雨幕的冰冷审视感，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记忆里，远比画面本身更清晰，也更令人不安。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洞窟的沉寂，“分析报告？”
老管家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无声地走到他身后，将杯子轻轻放在控制台边缘。他看向屏幕的眼神同样凝重。
“少爷，韦恩企业的实验室、卢修斯先生亲自监督的独立分析小组，还有我所能接触到的所有非公开尖端图像处理技术，都试过了。”阿尔弗雷德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但其中的沉重感清晰可辨，“结论一致：画面中的光影现象，其能量特征、粒子构成和空间扭曲效应，完全超出了我们现有的物理模型和己知的任何一种能量源。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己知的任何一种技术或现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屏幕上那模糊的轮廓，如同在看一个来自深渊的幽灵：“更关键的是，瑞秋小姐和登特先生的伤势或者说，完全没有伤势。瑞秋小姐被那股力量托起时，其作用方式违背了所有力学定律，没有惯性冲击，没有软组织挫伤，连绳索的勒痕都只停留在表皮浅层。登特先生同样，从那种高度坠落被您接住，撞击墙壁的冲击力按常理足以造成严重内伤甚至瘫痪。但检查结果，除了惊吓过度和一些软组织挫伤，他几乎完好无损。这……不是运气，布鲁斯少爷。这是精准到原子级别的操控力。”
布鲁斯猛地一拳砸在坚固的控制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茶杯被震得跳起，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
“精准？！”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更深的、源自未知的挫败感，“他操控了那场戏的结局！他像摆弄棋子一样决定了谁活下来！瑞秋！哈维！还有小丑！” 他回想起小丑最后看向夜空时，那癫狂眼神中第一次出现的、纯粹的惊愕和被打断表演的暴怒，那比任何胜利宣言都更让布鲁斯感到不安。“他是什么？来自哪里？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干预？为什么是瑞秋？”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出，带着布鲁斯·韦恩从未有过的迷茫。他习惯于掌控局面，习惯于理解对手的逻辑，哪怕是像小丑那样的疯狂逻辑。但这次，他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一个动机成谜、力量如同神祇、行事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偏好”（偏向救了瑞秋）的存在。这种未知，比小丑的混乱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和恐惧。
“我们……完全在黑暗中。”布鲁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他撕裂了空间而来，又撕裂空间而去。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除了……”他再次看向屏幕上那模糊的幽蓝轮廓，“这个幽灵般的影子。哥谭的阴影里，又多了一个我们无法理解、无法预测的‘存在’。”
阿卡姆疯人院，最深处的“静默囚室”。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开关，只有墙壁上嵌入的、永不熄灭的惨白色冷光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镇定药物的冰冷气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绝对孤寂的疯狂气息。
小丑被束缚在特制的拘束衣里，固定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无法动弹分毫。他的脸上没有油彩，露出苍白而瘦削、布满细碎伤疤的本真面容，反而显得更加诡异和危险。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在冷光下微微收缩，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不是纯粹的疯狂，而是一种被强行压抑、如同高压锅般积蓄的、对未知的极度兴奋和扭曲的好奇。
他一首在笑。无声地笑。嘴角咧开一个夸张而僵硬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嗬嗬”声。他盯着对面空无一物的、光滑如镜的合金墙壁，仿佛能从那冰冷的金属倒影里，看到那个撕裂夜空的幽蓝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