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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黑色“√”如同一个魔咒，死死地烙在林绾绾的神经上。
顾承烨那句冰冷的“验收合格”，更是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切割着她摇摇欲坠的自尊。
她成了他盖章认定的“合格财产”？还是“合格亲子鸭”？！
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让她彻底蔫了。像一只被拔光了刺、又被强行盖上“检疫合格”章的刺猬，缩在病床上，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背的签名，掌心的对勾，左眼的剧痛，脑袋的纱布……这一切都提醒着她反抗的徒劳和顾承烨那令人绝望的掌控力。
“康复疗程”在一种诡异而高压的氛围中继续。
顾承烨似乎把“监护”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他右眼的纱布换成了更轻薄透气的敷料，但依旧覆盖着，那只露出的左眼却如同永不疲倦的鹰隼，时刻盘旋在林绾绾头顶。
他不再亲自“教学”，而是指派了岛上最专业、也最不苟言笑的游泳教练约翰。
约翰是个退役海军陆战队员，肌肉虬结，眼神锐利，把泳池当战场。
在他的“魔鬼训练”下，林绾绾的“康复”变成了真正的酷刑。
每天雷打不动地被保镖“护送”到泳池，在约翰毫无感情的口令和顾承烨冰冷的注视下，进行着毫无尊严可言的“漂浮”、“蹬腿”、“换气”练习。
稍有懈怠，约翰严厉的呵斥立刻响起。动作不标准？重来十遍！呛水了？自己爬起来继续！想偷懒？顾承烨一个眼神扫过来，林绾绾感觉自己后背的签名都在发烫！
更让她崩溃的是托尼大叔的“艺术守护”。
顾承烨的签名成了托尼的圣旨。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查房”，带着放大镜和强光手电，仔细检查林绾绾后背那个签名是否有褪色或磨损。
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掏出他那套宝贝工具和“永固颜料”小样，眼神狂热地表示要“加固维护”！
林绾绾感觉自己像一件在博物馆展出的、价值连城（？）却饱受摧残的文物，每天接受着“保管员”的严密监控和“修复师”的虎视眈眈。
自由？尊严？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离开这个岛，哪怕爬也要爬出去！
在这种高压下，林绾绾的游泳技术……竟然真的有了那么一丝丝……极其微小的进步？至少，她能在约翰的死亡凝视下，像块半沉的朽木一样，手脚并用地扑腾出几米远了。
这天下午，依旧是“康复”时间。
阳光炽烈，泳池水波粼粼。林绾绾穿着那件屈辱的愤怒小鸟泳衣（托尼大叔甚至在上面用防水颜料又画了几只小黄鸭！），顶着被纱布包裹得像个蚕蛹的脑袋（伤口恢复中，纱布减少，但造型依旧惊悚），在约翰的口令下，机械地做着蹬腿练习。
顾承烨坐在池边的遮阳伞下，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处理公务，但那冰冷的左眼余光，始终笼罩着泳池。
林绾绾又累又饿，后背签名处被水泡得发痒，左眼畏光刺痛，心里把顾承烨骂了一万遍。
就在她神游天外，想着晚餐能不能多吃个鸡腿时——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伴随着短促的惊呼，毫无预兆地从顾承烨的方向传来！
林绾绾猛地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顾承烨刚才坐着的椅子空了！笔记本电脑摔在池边！而他本人，竟然在水里！而且……状态极其不对劲！
他显然不是自己跳下去的！更像是……失足滑落？
他高大的身体在水中剧烈地挣扎着，那只覆盖着纱布的右眼似乎进了水，让他痛苦地紧闭着，仅剩的左眼也因剧痛和呛水而充满了惊愕和……一丝罕见的慌乱？
他双手徒劳地拍打着水面，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向下沉去！
更诡异的是，他挣扎的动作……僵硬而无力？完全不像一个精通水性的人！
溺水？！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林绾绾的脑海！顾承烨溺水了？！
巨大的震惊让她瞬间呆住！保镖呢？！约翰呢？！她下意识地看向池边，保镖刚才被顾承烨示意去拿文件了！约翰正背对着这边调试浮板！
泳池里只有她！离顾承烨落水点最近！
时间仿佛被拉长。
顾承烨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水花也越来越弱，身体正快速下沉！水面上只留下几串无助的气泡！
救？还是不救？
这个念头在林绾绾脑中疯狂交战。
救？那是顾承烨！逼她签名的魔鬼！把她当财产的变态！她恨不得他立刻沉底！
不救？他要是真淹死了……她这个唯一的目击者（兼最大嫌疑人）能有好下场？保镖和约翰会立刻把她撕碎！而且，她现在是他的“财产”……主人没了，财产还能活？
“妈的！” 林绾绾发出一声悲愤的咒骂！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那被约翰折磨了无数遍的“狗刨式Plus”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顾承烨！你欠我一条命——！” 她尖叫着，手脚并用，用尽吃奶的力气，如同一个失控的螺旋桨，疯狂地搅动着水花，朝着顾承烨沉没的位置猛冲过去！
那速度，竟然比她平时训练快了十倍不止！
冲到近前，顾承烨的身影己经模糊，正缓缓沉向池底。
林绾绾心一横，猛地一个猛子扎下去！水下的世界有些模糊，她强忍着左眼的刺痛和呛水的冲动，凭着感觉，一把抓住了顾承烨的手臂！
入手一片冰凉！他的身体沉重无比！林绾绾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拖拽！但她的力量太小了，不仅没拖动，反而被带着往下沉！
肺里的空气在飞速消耗！眼前阵阵发黑！不行！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完蛋！
“放手……” 顾承烨微弱而嘶哑的声音在水下模糊地传来，带着一种放弃的意味。
“放你个头！” 林绾绾在心底怒吼，求生的本能和一股莫名的倔强（也许是不甘心就这么和他一起淹死？）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她不再试图把他拖上去，而是改变策略，像只八爪鱼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缠住了顾承烨的身体！
借助自己那点微弱的浮力，拼命地把他往上顶！
“噗哈——！”
终于，在肺叶快要爆炸的前一秒，两人破水而出！
林绾绾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呛咳不止，感觉自己像条被扔上岸的死鱼。
被她死死缠住的顾承烨也剧烈地咳嗽着，脸色苍白，右眼的纱布完全湿透贴在脸上，左眼微睁，眼神复杂地看着近在咫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同样狼狈不堪的林绾绾。
“顾总！林小姐！” 这时，保镖和约翰才惊觉不对，如同两道闪电般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拖上了岸。
顾承烨被保镖扶坐在池边，约翰立刻检查他的状况。
林绾绾则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纱布散乱，泳衣上的愤怒小鸟和小黄鸭都皱巴巴的。
“顾总！您怎么样？怎么会落水？”保镖声音急切。
顾承烨捂着依旧剧痛的右眼，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喘息着，那只左眼，却越过保镖，深深地、极其复杂地看向地上瘫着的林绾绾。
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余悸，有难以置信的惊愕，有被“财产”所救的荒谬，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波动。
林绾绾对上他的目光，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巨大的悲愤取代！她挣扎着坐起来，指着顾承烨，声音嘶哑却带着哭腔控诉：
“你看到了！你们都看到了！我救了他！我救了这个在我身上乱写乱画、把我当鸭子的魔鬼！
我拼了命救他！我不管！这‘监护’！这‘康复疗程’！这‘艺术守护’！都给我结束！立刻！马上！不然我现在就跳回水里淹死自己！让你的‘合格财产’变成‘报废品’！让你的签名变成遗书！让你的‘亲子鸭’变成孤儿！”
她吼得声嘶力竭，眼泪混合着池水滚滚而下，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保镖和约翰面面相觑，看向顾承烨。
顾承烨沉默着。
他捂着右眼，指缝间有水滴落。
他那只左眼，依旧沉沉地看着林绾绾，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因为呛水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疗程暂停。”
“带她回去休息。”
保镖和约翰立刻执行，小心地搀扶起还在抽噎控诉的林绾绾。
顾承烨在保镖的搀扶下也站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林绾绾被搀扶着离开的、一瘸一拐却依旧倔强的背影，眼神深沉如海。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空旷的泳池边只剩下顾承烨一人。
他缓缓摊开自己刚才在水中似乎无意识紧握的左手。
掌心，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极其不起眼的、己经被水泡软的……感应器芯片残片。
正是这枚贴在他椅子底部、被人精心伪装过的微型装置，在特定频率的遥控下瞬间释放强电流，导致他肌肉瞬间麻痹失控，才造成了这场“意外”溺水。
他捏着那枚湿漉漉的残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只暴露的左眼中，冰冷刺骨的杀意和一丝后怕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抬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别墅某个隐蔽的窗口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令人心悸的弧度。
“利息……”他低声自语，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该收了。”
深夜，林绾绾的病房。
药效让她昏昏沉沉，后背的签名和掌心的对勾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今天下午那场惊心动魄的“救命”让她精疲力尽，也心有余悸。
她救了他……可这改变不了他是魔鬼的事实！等缓过劲来，他肯定又会变本加厉！
就在她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咒骂着顾承烨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书本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林绾绾一个激灵，强撑着睁开沉重的右眼。
昏暗的床头灯光下，一本眼熟的、散发着廉价塑料气息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她床边的地毯上。
封面上，用歪歪扭扭的荧光笔写着几个大字：
《霸总攻略手册（终极修订版 - 林绾绾亲启）》
林绾绾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的手册？！不是被顾承烨没收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挣扎着坐起身，忍着全身的酸痛，伸长手臂，够到了那本笔记本。
入手是熟悉的廉价感。
她颤抖着翻开。
里面不再是之前那些详细的条目。
大部分页面都被涂黑了。
只有最后一页，用加粗的红笔，力透纸背地写着一行字，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和……惊悚：
＞ 终极警告：
＞ 你以为的救命之恩
＞ 或许正是他为你精心挑选的……
＞ 葬身之地！
＞ 快逃！趁他收利息之前！
落款处，没有笑脸，只有一个用红笔画的、滴血的……小黄鸭轮廓！
林绾绾看着那行字和那个滴血的鸭子，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了西肢百骸！
葬身之地？！
利息？！
顾承烨下午那句模糊的“利息”……
还有他落水时那诡异的僵硬和无力……
难道……那场溺水……根本不是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