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褪去,沈渊坐在狭小公寓的书桌前,窗外传来几声犬吠,远处街灯下偶尔有巡捕走过。他将最后一张账单铺开在桌上,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与符号,心中却异常清晰。
他己经连续三日未曾合眼,只为整理出一张完整的证据链条图。这份图不仅关乎他个人的生死存亡,更牵涉到整个上海滩未来的走向。
方宇送来的照片、陈风带来的密报、警方提供的走私路线图,以及从茶馆账本中发现的蛛丝马迹——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如今正被他一步步串联起来,如同拼图般逐渐显现出真相的轮廓。
他拿起钢笔,在纸上画下第一根线:张老板名下的纺织厂,每月固定向“鸿运商会”汇入一笔款项。这笔钱并未出现在官方账目上,而是通过几家空壳公司辗转流入一个私人俱乐部。而这个俱乐部的常客之一,正是郑鸿儒之子。
沈渊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名字上,眉头微蹙。他没有首接证据证明郑鸿儒本人参与其中,但这种资金流动的路径,绝非巧合。更重要的是,他在一张夹在账本中的名片背面,发现了模糊的电话号码。经过比对,他发现这个号码曾出现在五年前一桩命案的调查记录里——那起命案的死者,正是当年试图揭发郑鸿儒勾结外国势力的商人。
他将这张名片小心地放进铁盒,继续翻阅手边的文件。银行流水的复印件上,有一笔大额汇款的时间点引起了他的注意——正是他前世“死亡”的那天。收款人身份不明,金额巨大,且未在任何正式账目中体现。
沈渊的手指轻轻着纸页边缘,脑海中迅速推演各种可能。这笔钱极有可能是用于某种交易,也许是支付给杀手的佣金,也许是为了掩盖某些关键证据。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他取出一张白纸,开始绘制关系图谱。左边是张老板及其掌控的企业,右边则是鸿远集团和其背后的神秘人物。中间则是一连串的资金流向、假公司名称和匿名账户。每一条连接线,都是他从无数资料中抽丝剥茧得出的结论。
就在这时,门锁轻轻转动了一下,随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渊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的笔放下,右手悄悄摸向桌角的裁纸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陈风。
他一身深色长衫,肩头还沾着夜露,神色平静如常。他走到桌边,将一份卷成筒状的文件放在桌上,低声说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沈渊接过文件,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是一份用暗语写成的情报,字迹潦草,但结构严谨。他闭上眼睛,回忆起前世所见的类似情报格式,再结合当前掌握的信息,很快便破译出了部分内容。
情报显示,权谋组织内部存在严密的层级结构,每一层都有特定代号,彼此之间通过中间人传递信息。最引人注目的是末尾的一段话:“鸿门宴计划即将启动,请各分支做好准备。”
沈渊心头一震。他虽然不知道“鸿门宴计划”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从字面意思来看,这显然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行动,目标很可能是针对他本人或其他关键人物。
他抬起头看向陈风:“你从哪里弄来的?”
“一个老朋友。”陈风语气平静,“但他没能活下来。”
空气一时沉寂。
沈渊沉默片刻,将那份情报也放入铁盒中。他知道,自己己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足以让张老板陷入困境,甚至牵扯出郑鸿儒的部分罪行。但这一切还不够,他需要更多,尤其是能首接指向郑鸿儒本人的证据。
他重新拿起笔,在图谱的最末端写下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林少衡”。
这个名字出现在鸿远集团的一份发票上,职位是“特别顾问”。沈渊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但从他出现的位置来看,此人显然并非普通职员。他决定让陈风去查一查这个人的背景。
“你打算怎么做?”陈风问。
沈渊看着眼前的图谱,目光坚定:“我要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同时安排方宇撰写一篇深度报道,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陈风微微皱眉:“你确定现在就公开?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我知道。”沈渊缓缓点头,“但时间不等人。如果让他们察觉到我在收集证据,这些线索可能会被彻底销毁。”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怀疑‘鸿门宴计划’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如果我们不先一步行动,只会陷入被动。”
陈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我会配合你。”
沈渊站起身,将所有文件收拢,装入一个牛皮信封中。他深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充满风险,但他别无选择。
天色渐亮,晨雾弥漫在街道上,远处码头传来了汽笛声。沈渊站在窗前,望着那片朦胧的水域,仿佛看到了自己命运的尽头。
他转身拿起帽子,朝门口走去。
“走吧。”他对陈风说,“该去找警察局长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寓,消失在晨光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那张证据图谱静静地摊在桌上,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线条与标记,每一个节点都代表着一段被隐藏的真相。而在图谱的最底端,那个陌生的名字“林少衡”,像一颗尚未引爆的定时炸弹,静静等待着被人揭开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