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沈渊拆开那封匿名信,将照片放在桌上。他望着自己在洋房外的影像,眼神未有一丝波动,反而透出几分深思。他知道,对方己经察觉到他的存在,而这正是他希望的结果。
翌日清晨,法租界的一家报社内,方宇正伏案疾书。他双眼通红,显然彻夜未眠。桌上的稿纸堆得老高,几张泛黄的照片散落在一旁,每一张都记录着纺织厂工人的苦难与不公。这些证据,是沈渊亲手交给他的,而今天,他要让整个上海滩知道真相。
方宇停下笔,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扫过那些照片。其中一张上,一位年轻女工的手掌布满血痕,那是被机器绞伤后的惨状。另一张则拍下了深夜工厂后门的场景,几辆装满货物的卡车正悄悄驶离,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
他咬紧牙关,心中涌起一股愤怒。这不是普通的压榨,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剥削。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地方官员对此视若无睹,甚至默许这种行为。
他必须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小李!”他猛地站起身,冲向编辑室,“主编呢?我有急事!”
几分钟后,主编坐在办公椅上,神情凝重地看着桌上那沓稿件。他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
“你知道这报道一旦登出来,会惹多大的麻烦吗?”主编低声问道。
“我知道。”方宇语气坚定,“但我不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主编叹了口气:“张老板背后的人不是你能招惹的。昨晚还有人打电话来,说如果我们敢登这篇报道……后果自负。”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方宇首视着主编的眼睛,“我可以署名负责,你只需要帮我把这篇文章发出去。”
主编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报纸一经刊出,便在街头巷尾引发轰动。标题赫然写着:
《血汗织就的暴利:纺织厂黑幕曝光》
文章详细描述了工人们每日劳作十六小时却只拿微薄工资的现实,揭露了工厂主如何通过威胁、暴力手段压制工人反抗,并勾结地方官员逃避监管。更有录音为证,一名女工颤抖着讲述她亲眼所见的非法交易与账目造假。
报纸被争抢一空,茶馆里、街角边,人们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纺织厂门前聚集了大量工人,他们手持报纸,情绪激动。有人高声喊道:“我们也要公平!我们要说话的权利!”
但没有人动手,也没有人离开——他们在等一个回应。
张老板很快召开记者会,面对镜头,他面不改色地否认一切指控,称这篇报道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恶意诽谤,并表示愿意配合调查,以证清白。
然而,他的冷静却让人感到不安。
而在幕后,郑鸿儒的办公室内,气氛压抑至极。
“是谁干的?”他冷冷开口。
一名下属低头答道:“初步调查显示,是记者方宇写的报道,资料来源尚不清楚,但很可能是沈渊。”
郑鸿儒冷笑一声:“果然还是不肯安分。”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熙攘的街道,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让下面的人准备一下,该收网了。”
同一时间,报社门口出现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他们没有动手,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提醒方宇——你己经被盯上了。
而方宇并未退缩。他在当天晚上又写出了第二篇回应文章,附上了那名女工的采访录音摘要,并指出张老板曾在酒会上无意中提到“上面的人”会处理后续麻烦。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敌对势力。
第二天清晨,沈渊在事务所读到最新的报道,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方宇己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舆论的压力正在发酵,社会的关注点开始从表面转向更深的权力结构。沈渊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危险,但他也清楚,正义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完成的。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事情进展顺利,可以按计划推进。”
挂断电话后,他望向窗外。阳光洒在街道上,照进每一个角落,仿佛在驱散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罪恶。
而在法租界的另一端,方宇正整理着下一篇文章的素材。他翻开笔记本,看到那张女工家中挂着的照片——几位工人围在一辆卡车旁,背景模糊,却隐约能看清车牌号的一部分。
他记下了那个数字。
然后继续写下新的段落。
他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