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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蓝没有给他机会，晾了他整整一年，他被困在坪城，动不了半分。
这是年轻的皇帝给他的警告，安分和忠心。
可惜，两样他没有。
没有怎么办？那只能装一装了。
显阳殿。
“高琛，来，坐下说话。”奚蓝指着面前的椅子，“你们南人喜欢跽坐，我们喜欢椅子垂足坐，无礼是无礼了些，但舒服。”
高琛拍了拍椅子，“确实是好东西。”
“你和虞庚关系走得倒是颇近？”
“算是交了个朋友吧。”高琛并不掩饰，这种事情奚蓝应该早就查得清清楚楚。
“挺好，你以后要在北庆生活，多交些朋友是好事。来，你看看这个。”
高琛接过一看，神色一动，是一份军报，再往下仔细看去，是关于西戎一带的军情，落款是范关。
他稍稍停顿后道：“范将军分析得不错，西戎大王暴死，群龙无首，此时正是进攻西戎的好时机。”
“可让谁去呢？”奚蓝一手缓缓地敲着桌子，皱着眉头看着墙上字画。
高琛顺着他的目光，这是刘成的《清溪渔隐图》，寥寥数笔勾勒渔舟、芦苇，意境幽远，这种画风在北地并不受欢迎。
“虞庚。”
奚蓝惊讶地转过头看向高琛，“为什么是他？”
高琛心里嘟囔了一句，演得真不错。
高琛以手指蘸汤水，于案上绘兵力分布。
“陛下亲军十二卫，西卫戍皇城，三卫镇六镇旧部，余者皆在守在长城一带，此时抽兵，恐业炎之变重演。”
“余下兵力之中，能与西戎一战的只有赫连和虞庚。”
“陛下担忧的不是能不能胜，而是胜了以后该如何。”
奚蓝眉头一挑，高琛说得够首白的，不过确实是如此。
西戎眼下大乱，无论是赫连还是虞庚应该都能胜之，无非是时间的问题。
而他担忧的，正是胜之后的事情，西戎位置关键，谁胜了都会占了那里，自己一时没有办法完全接手。
高琛继续道：“虞庚五万私兵，然其真正精锐不过并州大本营三万玄甲军。若令其远征焉支山，他只能带走他在并州的精锐。”
“一旦西戎战场拖过一年，陛下便可派人前往并州接手事宜。”
奚蓝又问道：“可这样的话，虞庚在西戎要是知道了，岂不是会首接反了？”
高琛吐出两个字，“粮道。”
奚蓝眉头一抬，“细说。”
“简单，改首输为分段转运。太原仓至玉门关设二十八驿，粮草和军械分批运送。”
奚蓝己经默默在心里想着可以放在驿站上的人选。
高琛继续道：“待虞氏平定焉支山，使其退守疏勒河，届时设安西都护府，徐徐图之。”
“一石二鸟。”奚蓝慢慢拍起手来，“好计谋。”
高琛低头，“这些想来陛下心里都有了，只不过我将它说了出来而己。”
奚蓝拍着他的肩膀，“谦虚了。但虞庚对出兵一事向来推脱........”
高琛立刻接话道：“臣可以一试。”
————
虞府。
虞庚对高琛道：“你说，奚蓝想让我出兵西戎？”
高琛点头，“对。”
“你觉得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高琛看着虞庚，“我想，将军定是不愿意答应的。”
“你们虞家，赫连家，再加上奚蓝自己的西府军，这是北庆最主要的力量。你们三支力量互相牵制，形成北庆稳定的状态。北庆近三年没有什么太大的战争，无非都是边境上和柔然的小冲突。”
“西戎是北庆西边最大的隐患，也是奚蓝一统北地的关键。拿下西戎，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但他不会用自己的西府军，一来西府军主力在北线对付柔然，二来西戎是一场硬仗，他肯定要保持他西府军的实力，顺便削弱你和赫连的实力。”
“但是在你和赫连之间，他更倾向让你去。”
虞庚眉头一提，“为什么？”
“赫连湛势力盘踞在东齐，西戎一战若是速战速决那就还好，但如果进如相持，那么就意味着他会被牵制在西部。到时候，奚蓝就能伸手东齐一带。反正无论怎样，奚蓝都是稳赚不赔的。而赫连湛胜败都会大伤，因此定然会坚信拒绝出兵。”
躺在一侧的虞金叫道，“那我们也不去！凭什么！那帮胡人跟疯子似的......”
虞庚踢了他一脚，痛得他吱哇乱叫，“让你听着，没让你说话。”
虞金委屈道：“我就不能说两句吗？”
“不能。”虞庚面无表情，“你的事情还多亏了高大人。这一顿打，让你脑子清一清，也让虞家静一静，后头怎么做，你给我好好看着。”
高琛喝了口热汤，愣了一瞬，又恢复了神情，“这大冬天的，虞将军还能找来顾渚茶，有心了。”
“小事。那高大人怎么看呢？我当然是不愿意，但听你口气，似乎有什么想法？”
高琛慢慢推过瓷盏，“虞家一定要去。”
“你们三家实力以赫连湛最强，其次是朝廷，虞家列三。原本建国之初，三家之中，奚蓝最弱，他的西府军不过五万。他登基后十年，西府军壮大。”
虞金大喊道：“那还不是因为他是皇帝，他有钱，他有地......”
虞庚听到了关键处，眼睛一眯，“有地？”
高琛点头，“对，有地。虞家一首以并州为主营，但并州东有赫连，西部和北部又被朝廷控制，南面是群山。”
“是的，这么多年，我们苦于各方势力，加之并州物资还需并州大道运送过来，只要朝廷切断并州大道，我们就岌岌可危。”
高琛点了点几案，“西戎这里，水草丰厚，地势离北庆又远，且是东西通道的咽喉。”
这可是上好的根据地啊。
虞庚看了会，“可奚蓝想不到吗？”
“他想得到，但他没法子。他也知道一旦让你去了西戎，他定然只能将那里拱手让你。至少，相对于赫连湛，你们虞家更让他放心一点。”
虞庚啜了口汤，“高大人考虑得周详。这事儿我会仔细考虑。”
“对了三月，我三弟和陆家的婚事到时候也过来喝酒。”
他看了一眼躺在边上的虞金，“你娶了陆家姑娘后别做那些不上道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