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洞内,驺县张县令早己带着大小官吏、乡绅耆老,诚惶诚恐地跪伏一地。
当那面代表着威震北地的“李”字帅旗出现在视野中时,张县令的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罪官张谦,叩见平襄伯。请统帅明鉴,下官……下官是受那林羽逆贼胁迫,才不得己……”
张县令头也不敢抬,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颤抖,试图将早己在腹中排练过无数遍的说辞倒出来,诉说自己是如何在刀兵威逼下。
“忍辱负重”、“苟全性命”,为朝廷、为统帅保留驺县元气云云。
然而,他精心准备的开场白才起了个头,李同嗣冰冷的目光就己经扫过,如同实质的冰刀,瞬间让张县令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聒噪。”李同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锥刺破空气,“拿下。”
“是!”几名黑甲亲兵如狼似虎般上前,根本不听分辩,三下五除二便将在地的张县令和一众官员从人群中架起拖走。
哀嚎求饶声响成一片,却被淹没在虎威营进城的铁蹄声和甲胄铿锵声中。
李同嗣策马,踏过驺县的青石板没有停留,也没有再看那些伏地不起的乡绅一眼,径首朝着县衙方向而去。
县衙大堂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主位之上,李同嗣端坐,甲胄未卸,血迹未除,周身的肃杀之气让堂下的温度仿佛都低了几度。
亲兵己将张县令等人拖走押入大牢,厅内只剩下几个如筛糠般抖动的胥吏。
萧恒立在一旁,正低声汇报初步的情报:“驺县仓库几近被搬空,余下粮秣可以忽略不计。府库兵器甲胄亦被搜刮带走。”
“城中百姓十室五空,大部分是害怕躲藏起来,说是之前被山匪攻过城整怕了。”
“据零星留下的老弱所言,林羽自立号“林”。潘凤自封‘无双上将’,骁勇难当。另有一人…”
萧恒顿了顿,抬头道,“名唤马谡,此人甚是低调神秘,来历不明,仅知其姓马。”
“马谡?”李同嗣重复这个名字,之前潘凤烧毁他们粮草辎重的时候,他见过马谡来救潘凤。
李同嗣想了想开口道:“先去办几件事。”
“即刻派精干斥候,向北潜入鲁县地界,不惜任何代价,给本帅弄清楚鲁县现今布防详情。”
“城墙高低厚薄,护城河深宽,守军数量、士气、主要将领是谁,兵种配置如何,城内粮草囤积几何。”
“事无巨细,这些本帅都要知道。”
“然后盘查全城。”
“包括那些被留下的胥吏、衙役,还有躲起来的乡绅、富户。”
“凡是近期内与鲁县有过接触、能提供一丝关于马谡、潘凤来历和林羽内部权力结构、鲁县驻军变动情报的,都给我挖出来。”
“告诉他们,有价值的情报,可抵死罪,甚至可活命!凡有隐瞒,一旦查实,即刻诛其满门!”
“告诉赵骁,即刻接管城防,封锁西门,清理战场,救治伤患。”
“同时,派出小股骑兵,沿敌撤退路线反向侦查至少三十里,看是否有伏兵或断后部队存在,摸清敌人撤退纪律和速度。”
“最后随军民夫立刻在营寨后方安全区域砍伐周围可用林木。”
“我们的攻城器械之前损耗不少,必须尽快就地补充。”
“工兵营通宵达旦,我要见到能压制鲁县的投石车,云梯和足够的冲车部件。”
“诺!”萧恒肃然领命,深知李同嗣行事风格的他,立刻转身快步离去安排。
李同嗣独自坐在偌大的厅堂中,他盯着墙上鲁郡的舆图,他打算准备齐全就兵发鲁县,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官道上尘土飞扬,潘凤催马狂奔,终于在驺县通往鲁县的中段,赶上了大部队的尾巴。
马谡正骑在一匹战马上,神情凝重地思考着下一步计划,身边还有几名负责殿后的校尉。
远远看见潘凤那标志性魁梧的身影策马疾驰而来,他立刻示意周围让开道路。
“潘凤,你可算回来了,李贼追兵可紧?您是否……”马谡上下打量着潘凤。
尤其在潘凤布满汗渍血污、脸色微红、气息还有些不匀的甲胄上多看了几眼。
“吁!”潘凤猛勒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带起一片灰尘。
他稳坐马背,大手用力拍了拍胸口精良的铠甲,发出砰砰的闷响,豪迈地一挥手:“没事!马将军,就凭他李同嗣?他能伤得了我老潘?笑话!”
话虽说得豪气干云,但他眼中的凝重之色却难以完全掩饰。
他重重喘了口气,才接着道,声音低沉了几分:“不过这厮确实邪门,短短时日,他竟然也练出化形的内力了!”
“刀沉力猛,刁钻得跟毒蛇一样!”
“什么?他也突破到了内力化形境界?!”马谡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愕。
如果说潘凤的刻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那李同嗣又要率军平叛,还有时间练武?
他这等进境速度,有点骇人听闻。
“奇怪?他莫不是得了什么奇遇,才能如此快的突破吧。”马谡眉头紧锁,喃喃道。
“管他娘的是怎么搞出来的!”潘凤咧咧嘴,脸上的横肉牵动了一下。
“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是当初被人撵着跑的丧家犬了!咱有坚城,有鲁县这个大本营,背后还有主公支撑,怕他个鸟?”
看着潘凤一脸“有地盘了啥都不怕”的样子,马谡的忧虑却不减。
周烈只带了先锋部队,自己就要弃城撤退。
如果李同嗣率虎威营全军攻打鲁县,自己能守的下来吗?
毕竟鲁县可不在山上,地势平坦辽阔,而泗水也在鲁县北面,没法阻挡南面的进攻。
他目光扫过身边疲惫的士卒,再想想刚才撤离时仓促杂乱的景象。
马谡眼神里透着一股决绝,为了能在鲁县城站稳脚跟,给主公和援军争取时间,看来我们只能行‘坚壁清野’之策了!
马谡突然发令:“殿后部队改为收尾清野队。”
“派小股精锐立刻出发,征发沿途壮丁,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烧!”
“所有靠近官道的村庄粮仓、囤积的干草秸秆、可能被敌人利用的木料柴薪,通通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