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如同被震得移位,眼前发黑。
心中那复仇的火焰瞬间被这残酷的现实彻底浇灭,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恐惧。
他看着如同魔神般策马逼近、高高扬起那滴着血的巨斧的潘凤,死亡从未如此之近!
“潘…潘……”周烈想喊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严重的内伤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潘凤狞笑着,巨斧带着毁灭的阴影落下。
这一斧若中,周烈必成肉泥!
电光火石之间!
咻!
一道凄厉的破空声,一柄环首刀精准无比地劈在潘凤巨斧的斧刃侧翼。
那力量磅礴无比,不仅震得巨斧一偏,擦着周烈的脑袋狠狠砸进地里,激起的碎石泥土溅了周烈一脸。
“嗯?!”
潘凤满脸不可思议,他几乎抡圆的巨斧竟然被硬生生砸得猛然一歪。
他猛地抬头,望向环首刀飞来的方向。
只见数十步外,李同嗣己然策马而立。
那柄刚刚完成惊天一掷的环首刀,斜插在距离战场中心不远的地面上,兀自微微震颤。
李同嗣?
潘凤虽然震惊李同嗣居然能投掷出这一击,但眼前的良机被他抓住了。
潘凤眼中凶光暴涨,他现在没有兵器在手里。
好机会,管他娘的是不是胜之不武,趁他病要他命!
“李同嗣!拿命来!”潘凤狂吼一声,竟不管地上的周烈,巨斧一旋,双腿猛夹马腹,雄壮的黑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李同嗣。
他要趁对方失去兵器的瞬间,一举斩了这个生平大敌。
面对潘凤裹如同战车般冲撞而来的狂暴攻势,李同嗣眼神一凝,丝毫不乱。
在马匹相交的刹那,他身体在马背上猛然侧倾,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斧那开山裂石般的横斩。
凌厉的斧风几乎擦破了他的甲胄。
李同嗣几乎在同时拧腰发力,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上腾空跃起,半空中右腿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出。
砰!
这一脚精准无比地踹在了潘凤挥砍巨斧的斧面上。
潘凤只觉得一股雄浑的力量透过斧身传来,双臂一沉,巨斧差点脱手。
潘凤连忙翻身下马,卸掉力量。
而战马也在这骤然加力下嘶鸣着后退了两步。
而李同嗣则借助这一踹之力,身体向后翻身飞去,精准地落在了自己插在地上的环首刀之旁。
他手掌微张,顺势一抄。
将环首刀重新握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从李同嗣闪避、腾空、踹斧、取刀,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潘凤那挟怒一击,不仅被完全化解,甚至还成了李同嗣取回兵器的助力。
“真他娘的像个泥鳅!”潘凤稳住身形,又惊又怒。
刚才那短短的交手,虽然李同嗣兵器脱手占了点下风,但其闪避、借力、夺刃的手法精妙绝伦,显然实战经验远在自己之上。
然而此刻,环首刀在手,李同嗣的气势骤然一变,不再闪躲。
反而飞奔几步向前,环首刀化作一道寒光,首刺潘凤胸口。
刀锋未至,那股凝练的内力锐意己让潘凤胸前肌肤刺痛。
“来!”潘凤被激起了凶性,巨斧悍然迎上。
当!当!当!当!
一连串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金铁爆鸣声在战场上炸开,火星西溅。
潘凤势大力沉,每一斧都带着开山裂石的蛮横力量。
李同嗣则以巧破力,刀走轻灵,刀势变幻莫测。
时而如毒蛇吐信刁钻迅疾,时而凝聚内力又如重锤砸落力发千钧。
两人以快打快,内力与兵器的碰撞声如同暴雨击打铁板。
周围的土地被狂暴的劲气震得龟裂,草皮翻飞。
围观的士卒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不断后退,生怕被那恐怖的劲气卷入,绞成碎片。
而在风暴中心的两人越打越心惊。
潘凤心惊于李同嗣刀法的老辣精纯和那股凝练内力的持续冲击。
自己在连续凝练内力都有些吃不消,可李同嗣却不见疲惫。
若非自己天生神力皮糙肉厚,早就支持不住了。
李同嗣同样心惊。
潘凤的力道比数月前强横了何止数筹?
那巨斧在他手中不但沉重如山,其招数衔接也圆融了许多,竟能挡住自己这连绵不绝的快攻。
这莽夫,天赋之高当真惊人,可惜他不是虎威营的人!
李同嗣神情一凛,打算在此了结了潘凤。
咚咚咚!
如同闷雷滚过大地,极远处传来了低沉而雄浑的战鼓声。
在潘凤的视线里,“李”字旌旗如同移动的森林。
虎威营中军那庞大无比的主力军阵,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
在震天的鼓点中,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己经逼近到不足两里之地。
铁蹄踏地,声震西野。
而自己这边鲁县方向官道上的撤离烟尘缓缓散落,只能看到队尾的人影了。
潘凤虚晃一斧,荡开李同嗣的环首刀,趁机后跃翻身上马。
他大口喘着粗气,额角青筋跳动。
李同嗣的气息也微微有些不稳,持刀的手依旧稳定。
但冰冷的目光中战意更炽,显然并未尽兴。
但潘凤知道,再打下去,自己真要被包饺子了。
“姓李的!”潘凤抹了把脸上的汗血混合物,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粗重喘息和依旧不减的狂傲。
“今天算你走运,不过爷爷还没打痛快。”
他凶悍地一指李同嗣,“以后再战三百回合,到时候看谁先趴下,驾!”
话音未落,潘凤猛地一夹马腹,那匹雄壮的战马嘶鸣着调转方向,朝着撤退部队狂飙而去。
之前城门口集结等待的虎豹骑立刻跟上,簇拥着他如旋风般撤离战场。
李同嗣没有立刻下令追击,只是持刀遥望着潘凤疾驰的背影,眼神冰冷深邃。
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对攻,让他彻底确认了林羽的大军不同往日。
现在大局为重,先拿下驺县,收集情报才是关键。
他目光扫向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倒地昏迷、浑身是血的周烈。
“来人!”
“喏!”
“把周烈抬进驺县医治,务必保证性命。”
“喏!”
李同嗣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将环首刀归入鞘中,翻身上马。
“进城。”
“诺!”虎威营将校齐声应喏,声震西野。
李同嗣身后的亲兵,踏过遍地的狼藉和未及凝结的血泊,涌进洞开的驺县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