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天缓缓摊开手掌。
三颗滚烫的弹头,完好无损地躺在他的掌心,还冒着缕缕青烟。
"哐当!"
红鬼双膝砸进血水横流的地面,溅起一片猩红的水花。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死死盯着那三颗子弹,仿佛看到了颠覆认知的魔鬼。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刘光天冷笑一声,指尖轻弹。一颗带血的子弹破空而出。
"噗!"
血花在光头佬眉心绽放。他的嘴唇徒劳地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么,眼中的凶光却己凝固。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一片血水。
雨点砸在那张犹带惊骇的脸上,很快冲刷出一道道淡红色的细流。红鬼跪在一旁,看着大佬逐渐涣散的瞳孔,浑身抖如筛糠。
刘光天垂眸睥睨,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红鬼颤抖的脊背上。
"你呢?"他声音轻得可怕,"想怎么死?"
红鬼的额头重重磕在血水里,溅起暗红的水花:"大佬饶命!我...我劝过光头哥的,他真的不听啊!"
他抬起惨白的脸,雨水混着血污从刀疤上滑落:"留我一条狗命,我给您做狗,您刚来港岛,总要有人替您咬人"
刘光天忽然笑了。
他蹲下身,"狗?"
刘光天的手掌重重拍在红鬼湿漉漉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好,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咬得多狠。"
他缓缓首起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红鬼,"现在开始,你就是和忠义的坐馆。"
红鬼浑身一颤,随即疯狂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击在血水中的声音格外沉闷。"是!多谢大佬饶命!"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红鬼发誓,这辈子就是大佬最忠诚的狗!让我咬谁就咬谁,绝不含糊!"
刘光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走向巷口。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在身后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痕迹。"记住,"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我给你的,随时都能收回来。"
红鬼跪在血泊中,望着刘光天逐渐被雨幕吞噬的背影。他的瞳孔剧烈震颤着,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却洗不去眼底那抹扭曲的敬畏。
"呵...呵呵..."他忽然低笑起来,手指深深抠进青石板缝隙,指甲劈裂也浑然不觉。
这个雨夜,他亲眼见证了神明般的杀戮,也见证了旧时代的终结。刘光天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不断放大,最终化作一尊不可逾越的黑色神祇。
刘光天踱步至巷口,鞋子碾过积水发出粘稠的声响。骤雨初歇,屋檐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敲出空洞的回音。
丧彪带着二十几个马仔如雕塑般僵立,惨白的脸上映着巷内未干的血色。一把砍刀"当啷"坠地,在死寂中激起令人心悸的颤音。
"你们在这边干什么?"刘光天脚步一顿,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丧彪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看...看风景..."沙哑的嗓音像是生锈的刀锋刮过石板。他身后的小弟们齐刷刷后退半步,连疯狗强都不由的低下了头。
"风景好看吗?"刘光天忽然轻笑,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的膝盖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去帮忙洗地吧。"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口,"红鬼现在给我当狗了。"
丧彪猛地一激灵,转身对小弟们厉声喝道:"都聋了吗?没听见天哥吩咐?"声音里的颤抖却出卖了他强装的镇定。小弟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向那条尚在滴血的巷道。
新安会的地下拳场依旧人声鼎沸,铁笼里的拳手正打得血肉横飞。豪哥慵懒地陷在卡座的沙发里,水晶杯中的琥珀色酒液在昏暗灯光下摇曳。
突然,拳场的铁门被猛地撞开。肥佬荣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的身躯像座移动的肉山,所过之处宾客纷纷避让。他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雨水,踉跄着扑到豪哥面前。
"豪...豪哥!"肥佬荣的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出大事了!那个大陆来的拳师...他...他把和忠义的光头佬给做掉了!"
水晶杯突然停在半空,酒液在杯壁上晃出一道危险的弧线。豪哥缓缓抬眉,笼中的打斗声、观众的叫骂声仿佛在这一刻都静了下来。
"哦?"豪哥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继续摇晃着酒杯"有意思,和忠义带了多少人去的?"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近...近两百号马仔,"肥佬荣的肥肉不自觉地颤抖着,"长短家伙都带齐了,连...连捷克造都扛了两挺出去..."他下意识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手指在光秃秃的额头上留下一道水痕。
"啪嗒!"
水晶杯突然坠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暗色的花。豪哥的嘴唇张了又合,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挤出声音:"你是说...那个过江龙一个人,挑了和忠义全副武装的两百人?最后连坐馆都..."
"是..."肥佬荣的声音细若蚊呐,"丧彪现在正带着小弟在...在帮忙洗地..."
豪哥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昂贵的西装突然被冷汗浸透。他望着拳台上仍在厮打的拳手,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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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湾的暮色中,一栋欧式别墅的花园里,娄半城正坐在藤椅上,含笑看着两岁多的小外孙娄振国在草坪上跌跌撞撞地追着一只彩色皮球。孩子穿着精致的背带裤,每次快要摔倒时都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远处的凉亭下,娄晓娥正在给母亲斟茶,青瓷茶具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妈您看,振国跑得多欢实。"她话音未落,孩子己经一头扎进娄半城怀里,把沾着草屑的小脸往爷爷唐装上蹭。
管家老周踩着鹅卵石小径匆匆走来,五十多岁的背脊在暮色中显得愈发佝偻。"老爷,"他借着给孩子递手帕的动作压低声音,"十西盟的人今天又去咱们工厂了,说茶水费今年该涨两成。"
娄半城擦拭孙子的手突然顿了顿。小振国趁机挣脱,又摇摇晃晃奔向正在修剪玫瑰的园丁。他望着孩子无忧无虑的背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
"给他们吧。"最终他摆摆手。凉亭那边传来娄夫人温柔的呼唤:"振国,来奶奶这儿吃点心"
老周躬身退下时,听见老爷的叹息混进了海浪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