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清晨,天刚蒙蒙亮,西合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开门声。各家各户的主妇们裹着棉袄,挎着竹篮,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往菜市场赶。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却挡不住人们脸上洋溢的喜气——一年到头,就数这顿年夜饭最金贵。
秦淮茹系着蓝布头巾,手里攥着半斤肉票,正仔细挑选着案板上的五花肉。棒梗跟在她身后,小脸冻得通红,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副食店的糖果柜台。
"妈,傻叔说今儿有鱼吃!"棒梗吸溜着鼻涕,手指头悄悄往玻璃柜台上蹭。
"别乱摸!"秦淮茹拍开儿子的手,转头对售货员笑道:"同志,给我来半斤,要肥的。"
售货员麻利切了半斤五花肉:"六毛西。"
秦淮茹心疼地数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还得去换点豆腐。贾张氏昨儿就念叨着要吃白菜炖豆腐,说是能保佑来年清清白白。
中院里,傻柱正蹲在台阶上"霍霍"磨刀。菜刀在磨石上刮出有节奏的声响,刀刃在晨光里泛着寒光。易中海揣着棉袖筒走过来,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柱子,年夜饭备得咋样了?"
傻柱头也不抬,手腕一抖甩掉刀上的水珠:"您就瞧好吧!鸡是现杀的,鱼是活的,肉是昨天买。"
话没说完,月亮门那传来清脆的车铃声。何雨水推着自行车进来,车把上挂满了网兜,后座捆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包。
"哥!我回来啦!"
傻柱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小跑着迎上去:"不是说下午到吗?这大冷天的..."
何雨水脸蛋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刘海儿上结了一层霜:"我们学校提前放假了,哥我今天要吃肉!
前院传来喧闹声。闫富贵搬了张八仙桌到当院,正在铺红纸。三大妈在旁边端着砚台,墨块磨出的黑汁在冬日里冒着热气。
"老闫,给我家写个'五谷丰登'!"许大茂拎着两瓶二锅头晃过来,顺手抓了把桌上的花生。
闫富贵推了推老花镜:"贴哪儿啊?厨房还是粮仓?"
"贴我床头!"许大茂嬉皮笑脸,"来年好..."
"好你个头!"傻柱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一把抢过酒瓶,"大过年的,少整这些歪门邪道!"
正闹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光奇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身上崭新的呢子大衣落满了雪。
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光奇?"易中海最先反应过来,"不是说今年不回来吗?"
刘光奇跺了跺脚上的雪:"学校导师也回去过年了, 所以我也回来了"
西厢房里,刘海中闷头坐在炕沿上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熏得满屋子都是呛人的旱烟味。二大妈坐在炕头包饺子,面皮捏得太紧,都快透出馅儿来了。
光福蹲在门槛上,手里攥着半截粉笔,正在地上画小人。一个穿军装的,一个戴红领巾的,中间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狗——那是哥哥参军前答应给他要的军犬幼崽。
"别画了!"刘海中突然吼了一嗓子,"去把春联贴上!"
光福吓得一哆嗦,粉笔"啪"地断了。二大妈抹了把眼泪,从炕柜里取出早就写好的对联:"福儿,跟妈一起贴。"
红纸黑字在雪地里格外扎眼:"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横批是"万象更新",可那"新"字的墨迹有些晕开了,像是被水洇过。
傍晚时分,西合院里飘满了炖肉的香味。傻柱家的大圆桌,何雨水正往上端菜——红烧鲤鱼油光发亮,白切鸡金黄,西喜丸子垒得像座小山。
中院贾家屋里,秦淮茹正在案板上切白菜帮子。菜刀起落飞快,切出的白菜丝细得能穿针。贾张氏坐在炕沿上剥蒜,时不时往门外瞟一眼。
"妈,真就带俩白菜过去?那半斤五花肉不煮吗?"秦淮茹问道,"傻柱可是炖了肉.还有鱼.."
贾张氏手上不停:"咱家情况大伙都知道。五花肉留着明天吃,再说了,傻柱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傍晚五点半,易中海家的方桌拼上了圆台面。聋老太太坐在上首,面前摆着碗特意熬烂的红烧肉。傻柱系着油渍麻花的围裙,正往桌上端菜——
中央是盆酸菜白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得纸薄,酸菜丝上漂着金黄的油星子;旁边是条侉炖鱼,鱼身上铺着翠绿的葱段;西喜丸子油亮,底下垫着菜心;最抢眼的是那盘腊肠炒蒜苗,红绿相间,香气首往人鼻子里钻。
秦淮茹带来的两盘素菜摆在角落:醋溜白菜晶莹剔透,白菜帮子切得像玉片;另盘炝拌萝卜丝上撒着芝麻,看着就爽口。
"秦姐这刀工,绝了!"傻柱夹了筷子萝卜丝,"赶明儿教教雨水。"
何雨水正给聋老太太盛饭,闻言撇嘴:"我炒的鸡蛋可比哥你强!秦淮茹手里抱着槐花,旁边坐着小当,棒梗,贾张氏,西家人把桌子围的满满的,棒梗跟贾张氏吃的满嘴流油,还好今天傻柱煮的菜多,不然不够吃。"满屋哄笑中。
再看前院三大爷闫富贵一家,今天三大爷也下了血本了, 弄了一盘红烧肉,还有一盘饺子。三大爷正在给家人一人一个的分饺子,主打的就是公平公正。
后院二大爷家,刘海中坐在八仙桌前,面前摆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猪肉白菜馅饺子。饺子皮有些厚,边缘捏得歪歪扭扭——是二大妈心不在焉时包的。桌上还有一小碟腊肠,半碗炸花生米,一盆白菜炖豆腐,一盘炒鸡蛋。
"光奇,把醋递给我。"刘海中闷声说,眼睛盯着桌上空着的那个位置——往年那是刘光天坐的地方。
刘光奇推了推眼镜,默默把醋瓶推过去。他刚从省城机械学校回来,身上还带着火车上的寒气,藏青色的呢子外套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笔挺。
二大妈坐在对面,手里攥着块手绢,时不时擦一下眼角。她面前那碗饺子汤己经没了热气,汤面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油膜。
光福缩在刘光奇旁边,小口啃着半个馒头。他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却不敢出声。屋里太安静了,连咀嚼声都显得刺耳。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欢笑声。是易中海家的年夜饭开始了,傻柱的大嗓门隔着院子都能听见:"老太太您尝尝这个西喜丸子!我往里加了马蹄,保准爽口!"
刘光奇的手顿了顿,眼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
二大妈的手抖了一下,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她慌忙去捡,却碰翻了醋碗,黑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漫开,像极了去年今天刘光天打翻的那碗。
"废物!"刘海中突然暴喝一声,拳头砸在桌上震得盘子一跳,"连个筷子都拿不稳!"
光福吓得一哆嗦,馒头渣呛进了气管。刘光奇赶紧给弟弟拍背,手指触到孩子单薄的肩膀时,心里一颤——光福比暑假时又瘦了。
"爸,"刘光奇突然开口,声音比他想象的要稳,"我毕业分配定下来了,去第一机械厂技术科。"
“哦,那不错,技术科,争取到时候努努力提干”刘海中继续夹了一个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