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黑暗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肠道，冰冷、黏滑、充满未知的威胁。艾登和莉娜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又被远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猎犬喘息声紧紧咬住。那声音不像犬吠，更像某种肺部被撕裂的生物发出的、带着浓痰的嘶吼，每一次呼吸都喷吐着疯狂的气息。
“这边！”莉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她猛地推开一扇锈死的栅栏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在死寂中如同惊雷。门后是一个稍大的、堆满废弃机械零件的腔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臭氧味。她迅速将门虚掩，用一根沉重的金属管卡住。
“它们…它们是什么东西？”艾登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管道里的脏水从额角滑落。
“畸变猎犬…”莉娜的声音发颤，她贴在门缝处，警惕地向外窥视，“教团实验室的‘产品’…用被II级污染扭曲的犬类，加上…加上一些更可怕的东西改造的。它们能追踪残留的‘知识污染’痕迹…对活物的气味也极其敏感。”她回头看了艾登一眼，眼神复杂，“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秘密。普通队员只知道有‘清道夫’，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荧光棒微弱的光芒下，艾登看到莉娜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困惑和动摇不是伪装。亲眼见到教团使用这种禁忌的武器来追捕一个“嫌疑人”，这对她从小接受的“净化即守护”的信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他们…用污染来对抗污染？”艾登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荒谬感。这就像用毒药来解毒。
“不！不是对抗！”莉娜猛地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凯勒布审判官说…这是‘以毒攻毒’，是利用污染物的特性为净化服务，是必要的牺牲…是对付那些顽固污染者和叛徒的最高效手段。” 她复述着教义，但语气却充满了不确定。高效？看着那些扭曲的生物在黑暗中嗅探，听着它们喉咙里发出的非人声响，莉娜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那本登记册…”艾登紧盯着她，“为什么要销毁？如果它是指向我的‘证据’，不是更应该保留吗？”
莉娜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这正是她心中最大疑团的根源。“我不知道…审判官的命令…他说那上面可能沾染了‘次级污染’，为了安全必须立刻净化…可是…”她咬着下唇，声音低了下去，“处理得太快了…快得…像是怕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通道外，畸变猎犬的喘息声和爪子刮擦声停在了门外！低沉的、带着威胁的呜咽声透过门缝传来。艾登和莉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莉娜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净化队标配的镇静剂发射器和一把短小的电击棍。对付普通人有效，但对付这些怪物…她毫无把握。
时间仿佛凝固了。门外的怪物似乎在仔细分辨气味。几秒钟后，一阵更尖锐的刮擦声响起，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伴随着几声不甘的嘶吼，似乎被更远处的指令召唤走了。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几乎下来。
“它们…暂时走了。”莉娜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但眉头紧锁，“但它们会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区域。”她看向艾登，眼神中之前的迷茫被一种新的决心取代，虽然依旧带着恐惧。“艾登，你…你是不是真的…对‘那些东西’免疫？”她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己久的问题。
艾登沉默片刻，迎着莉娜探究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在这个为他冒死犯险的女孩面前，隐瞒己经没有意义。“图书馆…那次意外…还有里奥给我的东西…我接触了，但我没事。”
莉娜倒抽一口冷气，尽管早有猜测，亲耳听到确认还是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免疫者！传说中的存在！难怪教团如此大动干戈！这不仅仅是偷窃，这是对教团根基的挑战！恐惧、好奇、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在她眼中交织。
“里奥…他…”艾登想解释。
“先离开这里！”莉娜打断他，语气重新变得坚定，“我知道一个地方，是里奥…以前无意中提过的一个废弃维护节点，很隐蔽。教团的地图上没有标注。也许…也许他留下了什么。”她递给艾登一小块能量棒和一小瓶水，“补充体力。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她眼中的困惑并未消失，反而更深了。但一种更强烈的东西压倒了它——对真相的渴望，以及对身边这个背负着不可思议秘密的逃亡者的责任。她背叛了教团的命令，现在，她只能跟着自己的首觉走下去。亡命之途，因莉娜的困惑与抉择，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