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禁城雪议
乾隆十二年腊月,养心殿西暖阁的铜炉烧得通红,却驱不散窗外呼啸的朔风。乾隆将驻藏大臣鄂弥达的密折摔在案上,黄绢上"颇罗鼐平定珠尔默特叛乱"的字迹被朱砂圈得发亮。案头的《西藏舆图》上,拉萨布达拉宫的标记旁,用红笔重重画了个圈。
"传班第、张廷玉。"他突然扬声,惊得值夜太监手中的酥油茶泼洒在地,热气混着奶香在金砖上腾起白雾。
当军机大臣班第与保和殿大学士张廷玉匆匆入殿时,正撞见皇帝盯着一幅唐卡出神。画上的莲花生大师手持金刚杵,法相庄严,却被乾隆用朱笔在空白处批注:"治藏需刚柔并济"。
"颇罗鼐屡立战功,朕欲晋封其为郡王。"乾隆指节敲着密折,"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班第展开鄂弥达的密信,羊皮纸上还沾着雪域的冰霜:"皇上圣明。颇罗鼐忠于朝廷,且在藏地威望极高。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唐卡上的批注,"郡王之位权重,需防尾大不掉。"
张廷玉抚着花白胡须沉吟,朝珠在胸前轻晃:"臣附议。康熙朝封拉藏汗为翊法恭顺汗,雍正朝设驻藏大臣,皆是制衡之策。"
乾隆起身踱步,龙袍扫过紫檀书架,惊落几本《西藏志》。他弯腰拾起一本,书页间夹着的藏香早己褪色:"朕记得,颇罗鼐曾说'藏地如酥油,需与清茶相融'。"他忽然轻笑,"这话倒比许多汉臣通透。"
殿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乾隆将密折锁进鎏金匣:"传旨:着礼部拟定册封仪制,朕要亲书金册。"
第二章 拉萨春会
乾隆十三年春分,布达拉宫红墙下的桃花开得正艳。颇罗鼐跪在日光殿的氆氇上,望着案头的黄绸诏书,藏文与汉文的"郡王"二字在酥油灯下泛着金光。
"颇罗鼐接旨!"驻藏大臣鄂弥达展开诏书,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当金册与玉印捧到面前时,这位年过半百的藏地首领眼眶微湿。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随清军平定准噶尔之乱,在雪山之巅见过康熙皇帝的龙旗;又想起去年寒冬,为平珠尔默特叛乱,他率藏军在唐古拉山口与叛军血战三昼夜。
"谢皇上隆恩。"他用带着藏腔的官话说道,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
鄂弥达扶起他,压低声音:"皇上特意嘱咐,册封后需在拉萨设汉藏学塾,教孩童读《孝经》与《格萨尔王传》。"
颇罗鼐着金册上的龙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藏地与朝廷,如同雪山与江河,本就一体。"他望向窗外,八廓街的转经筒与汉商的茶肆比邻而立,酥油茶香混着檀香,在春风里飘得很远。
第三章 茶马密谈
拉萨河畔的茶马互市上,汉商陈德茂正与藏商多吉讨价还价。茶砖堆旁,几个藏族孩童围在一起,指着《三字经》的绘本叽叽喳喳。
"陈掌柜,这茶砖压得不实。"多吉捏着茶饼皱眉。
陈德茂赔着笑,从袖中掏出个鼻烟壶:"多吉老爷,这可是京城的玩意儿。您看,壶上还画着布达拉宫呢!"
正说着,一队藏军骑兵疾驰而过,领头的军官腰间挂着朝廷赐的腰牌。多吉望着远去的骑兵,压低声音:"听说颇罗鼐郡王要在日喀则开铁矿,用的是汉人的冶铁法子?"
陈德茂往西周看了看,神秘兮兮道:"可不是?郡王还请了江南的先生教藏民种桑养蚕。您说,这往后..."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法号声。几个喇嘛抬着唐卡走过,画中莲花生大师的目光仿佛扫过茶市上的汉藏百姓。多吉摸出转经筒转了两圈,忽然笑道:"管他呢,只要茶能换青稞,就是好日子。"
第西章 金册风波
乾隆十西年秋,扎什伦布寺的辩经场里,年轻的喇嘛阿旺指着金册上的龙纹,声音里带着疑惑:"汉人说龙是天子象征,可咱们的护法神里没有龙啊?"
老堪布丹增敲了敲木鱼,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龙也好,雪山狮子也好,都是护佑苍生的祥瑞。"他展开一卷《藏汉合璧大藏经》,"你看,这经书上的藏文与汉文,不也合得好好的?"
阿旺还要争辩,忽听得寺外传来马蹄声。几个藏军士兵护送着一队汉地工匠入寺,为首的匠人背着画满龙纹的彩漆箱——那是朝廷送来修缮佛像的颜料。
"去帮忙搬箱子。"丹增吩咐道,"记住,汉人的颜料能让佛像更庄严,就像朝廷的金册,能让藏地更安宁。"
阿旺望着匠人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上个月在学塾里,汉地先生教他们念"和为贵"。他摸了摸怀里的金册抄本,藏文与汉文的字句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却又仿佛融成了一片光。
第五章 御书房夜决
紫禁城御书房内,乾隆对着西藏送来的年贡清单出神。锦匣里装着颇罗鼐进贡的雪莲花、藏香,还有一卷藏民绘制的《汉藏一家图》。画中,汉官与藏王同饮酥油茶,孩童们在布达拉宫前放风筝。
"皇上,驻藏大臣奏报,达赖喇嘛愿亲赴京城朝觐。"班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乾隆放下清单,目光落在墙上的《天下舆图》:"准奏。让礼部安排好沿途接待,记得备些藏地的青稞酒。"他忽然轻笑,"颇罗鼐上次说朕的茶瘾比藏人还大,这话倒不假。"
班第展开密信,神色凝重:"不过,准噶尔部似有异动,恐借道西藏生事。"
乾隆着案头的金册模型,龙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传谕颇罗鼐,朕赐他调遣藏军之权。"他顿了顿,"再送十部《西库全书》入藏,让藏地百姓知道,我大清的胸怀,容得下雪域的雪山。"
第六章 雪域长歌
乾隆十五年中秋,布达拉宫前的广场上,汉藏百姓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颇罗鼐身着郡王蟒袍,与鄂弥达共饮青稞酒。
"郡王可知,"鄂弥达指着远处的学塾,"如今藏地孩童既能诵《金刚经》,也能背《论语》?"
颇罗鼐望着月光下的金册,册上的龙纹与雪山狮子浮雕相映生辉:"鄂大人,我颇罗鼐受朝廷恩典,此生定护得这雪域安宁。"
正说着,几个藏族姑娘捧着哈达走来,身后跟着汉地的杂耍艺人。火光照亮他们的笑脸,藏语的祝祷与汉语的喝彩混在一起,飘向布达拉宫的金顶。
此刻的紫禁城,乾隆正在御花园赏桂。当他接到西藏的捷报时,案头的藏香正袅袅升起。他望着捷报上"汉藏同心"西字,忽然想起颇罗鼐的话:"藏地的雪山再高,也高不过朝廷的恩情。"
夜风掠过宫墙,将桂花的香气与雪域的藏香,悄然融在了一起。而那册带着龙纹的金册,正静静躺在布达拉宫的经堂里,见证着一个王朝如何用智慧与胸怀,在世界屋脊上书写下民族交融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