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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这南方更加阴冷。
绵绵细雨连着下了几日，还不见转晴，屋檐滴滴答答的落水声没有停过。
李承乾咳疾好了一些，不过他又犯了腿疾，夜夜睡不好，我又找来大夫来诊治，开了一些药，让他药浴。
他这人是一根筋，倔强得很，不肯让翠浓伺候，更别说让打扫院子的叶儿和小乘伺候了，折腾了我几日，他泡着药浴，要我在一旁和他说话。
我看着这人，有些无奈，他怎么就不知道男女之防呢，难道我是妖，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不过幸好有郑宏，他洗完了，我让郑宏来伺候他，不然他的身体要被我这个妖全部看完了。
倒水这些，郑宏勤快得很，笑嘻嘻的跑来跑去，李承乾自己穿戴好，郑宏给他挽发。
过了那几日，我没有了耐心去同他说话，时不时回那废弃的院子，消磨时间。
李承乾总是数日子，那人到长安了的日子，该回来回复的日子，时不时倚在门边，眺望阴沉沉的天野，等待着什么。
可是等不来那人。
白日日子短了，夜里长了，我百无聊赖走在长长街道上，淋着雨，肆无忌惮的飞舞。
不知不觉，飞到了李承乾的居住的庭院内，翠浓的屋子还亮着昏暗的灯火。
来到李承乾的房间内，他几日脚不喊痛了，睡得也踏实了。
安静的睡颜很是美好，不过可惜他只有一年多的生命了。
“旭儿，你来了。”
黑漆漆的房间内，响起了他好听的声音。
“你怎么醒了，脚又痛了？”我问。
“没有疼。”他敲打床沿“旭儿，你可以过来吗？”
我走过去坐在他床边上“赶快睡吧，别折腾自己。”
“你不睡觉吗？”他摸索到了我的衣袖，轻轻扯着。
“妖不用睡觉。”其实妖也需要休息的，不过今夜我睡不着，就到处逛。
他反驳“你需要睡觉，我让郑宏在窗台下放了一张软榻，我看你喜欢去那里，以后你就在那里休息吧。”
“我不喜欢睡床榻，我喜欢睡树枝上，不用管我，你快睡吧！”
“旭儿，外面冷，里面有炭火，暖和。”
“妖不怕冷。”
“你的性子怎么这么执拗，若是你不愿意，我死了，我这灵魂不给你。”
又用些一招威胁我，我一笑“李承乾，我虽是妖，也是女妖，不方便睡在这里，你的圣贤书没有告诉你男女应该避嫌吗？”
他笑道“你是妖，我是人，打不过你，只有你占我便宜的份。再说，郑宏他们都把你看作我的夫人，今不在，他还问起我，你哪里去了，若是你老是这么消失，会引起他们猜疑的。”
想想，他说的话有道理，我这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是不妥当，再说我是要，还惧怕他一个凡人么。
“那我去那床榻休息了，你快睡吧。”
“嗯嗯。”他放下我的衣袖。
我站起身子，往那边走去，脱下鞋上了床榻，闭目休息。
“旭儿，你睡着了？”
我没有理睬他。
“旭儿。”
“旭儿。”
……
“原来妖睡着了和人也一样。”
听到李承乾的低沉的声音，我睁眼，天己经大亮了，他坐在床榻边展开笑颜看着我，如看稀罕物。
我连忙起身，不理睬他，穿上鞋，来到铜镜边挽散落的青发。他也拖着那条脚，走向铜镜前，我挽好了，让了他。
他往门外喊郑宏，郑宏推门端着水进来，看到我，一脸诧异，他口快“以往，我起来，见姑娘早早起了，在院子里，我便不自在，责备自己，作为奴才怎么比主子还起得晚，今日总算见姑娘起晚了一次，我可以……。”
“可以有偷懒得理由了？”我笑向那小子，只是开玩笑，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他垂首脸羞得通红，不知所措。
李承乾嘴角勾起笑看向我，迎上他的目光，我瞪了他一眼，就出了房门。
今日依然寒雨不断。
翠浓迎上我“姑娘，我给了你和公子做了两双棉布鞋，冬日正好穿。”把那两双鞋递到我手边“可能有些大，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我接过鞋“不嫌弃，我很喜欢，你手真巧。”
没有过多的评语了，她的眼眸看向房间内，低声细语“不知道公子会不会喜欢？”
“不知道，不过他有得穿就不错了，还嫌弃什么。若是他嫌弃，你送给别人就是了。”
对于翠浓的心思，我也知道，可是李承乾对她不上心，我想劝她放弃，不要留恋他，这样下去，只会给翠浓徒添伤心，白白耽误了她，可是话到嘴边，无从说起，因为抚慰劝解人心的话我不会，只能让她自己领悟，知难而退了。
“这是为公子做的，不会送给他人。”翠浓身子有些颤抖。
许是她衣裳穿薄了，我虽感觉到寒意，可是我是妖，衣裳穿多穿少都一样。
我把那双她给李承乾的鞋子放到她手上“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双鞋我收下了，这双，你自己送给他，让他知道是你给他的吧。”
她含羞点头，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李承乾的屋子。
我给小乘他们添了几两银子，让他们添冬衣。
翠浓最终还是哭着出了李承乾的房间，不过那双鞋没有拿出来。
看到我欠了身，檫着泪往她的住所跑去。
走进李承乾的房间，他又在画画，专心致志，像是刚才的事未曾发生一般。
我看到那双鞋在桌面边，便笑问“翠浓，她心悦你，你知晓么？”
“我不喜欢。”他淡淡吐出几个字，心思在那画卷的美人上，那美人只是一个背影。
“唉！”我耐心劝解“你己经不是太子了，眼光不要太高了，翠浓模样不错，性子也温和，懂得照顾人，对于你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也许这话触及了他的痛处，他放下笔，坐下来，手扶着椅子。
盯着我许久开口“我己经不是太子了，我知道了，我是一个无用的人，什么都不会，哪还敢嫌弃她人。”又自我嘲笑“哈哈哈，若是没有你的照拂，恐怕我连吃饭都吃不上，得饿死病死在这冰冷的人世间。”
他的目光黯淡无光，好似坠入了地狱深渊，紧紧捏着椅子把手。
面对这阴晴不定，敏感多疑的人，我也无奈。
“李承乾，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我的想法很是简单，期望他的余生有一个人过陪着他，可是他并不领情，现在我知道我不应该去管他事，不应该多逞口舌，我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我有事，先出去一会。”
我转身，他起身朝我大声质问“连你也看不起我了，觉得我是累赘是吗，要把我推出去吗？”
伫立，我心竟有些不是滋味，果然人的感情令人烦恼，也琢磨不透，为他好，他却误解我的意思。
丢下一句“任你怎么想吧！”消失在他眼睛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