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强倒是下了水,可他那点本事,在水里扑腾半天,就摸到两条瘦不拉几、半死不活的小杂鱼,还没巴掌长。
这会儿,俩人蹲在篝火旁,守着个破瓦罐。
瓦罐里煮着那两条可怜的小杂鱼,水多鱼少,汤清得能当镜子照。
旁边摆着那几个小海螺和小螃蟹,加起来不够塞牙缝的。
孙志强拿根树枝搅着瓦罐,脸拉得老长。
李红梅捧着个破碗,看着里面那点清汤寡水,再看看别人火堆上烤得滋滋响的鱼蟹,肚子咕噜噜叫得更响了,脸上又是委屈又是嫉妒。
“看他们嘚瑟的!”李红梅压低声音,恨恨地剜了一眼营地中央。
那边,杨延洲和陈石头简首是全营地的焦点!
他们那个超级大桶被抬到篝火最旺的地方,盖子一掀开!
嚯!
好家伙!
桶里简首像开了锅!
最上面三条粗壮的海鳗还在疯狂扭动,油亮的身体在火光下泛着的光。
底下是密密麻麻、叠罗汉似的各种大螃蟹,青的、梭的、花的,大钳子不甘心地挥舞着。
缝隙里还能看到扑腾的鱼尾和蠕动的八爪鱼触手!
“石头,挑几条大的海鲈鱼、黄翅鱼,给队长和几位叔伯送去!”杨延洲声音洪亮,带着笑意。
“还有这青蟹,挑几个顶肥的!大伙儿都尝尝鲜!这海鳗太凶,咱自己收拾!”
“好嘞!杨哥!”陈石头响亮的应着,手脚麻利地开始挑拣。
“哎呀!小杨!石头!这...这怎么好意思!”王振山看着陈石头递过来的两条肥美海鲈鱼和几个大青蟹,脸上笑开了花,嘴上客气着,手却诚实地接了过来。
“就是!小杨师傅太客气了!”
“石头,谢了啊!沾你们光了!”
“这青蟹真肥!看着就香!”
老王叔和其他几个渔民也分到了鱼和蟹,个个喜笑颜开,对着杨延洲和陈石头竖起大拇指,夸赞声不绝于耳。
“小杨师傅就是局气!”
“有本事还大方!好样的!”
“跟着小杨师傅混,沾光吃肉!”
杨延洲笑着摆摆手:“都是赶海碰运气,大家伙儿吃好就行!”
他给队长和关系不错的渔民都分了,唯独没往孙志强和李红梅那个角落看一眼。
陈石头更是故意把分东西的动静弄得很大,吆喝声贼响亮。
孙志强和李红梅眼睁睁看着那些肥美的鱼蟹被分到别人手里,听着那刺耳的夸赞声,再看看自己瓦罐里那两条可怜的小杂鱼,眼睛都嫉妒红了!
那香味儿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勾得他俩胃里火烧火燎!
凭什么?凭什么杨延洲就能弄那么多好东西?
凭什么就分给别人不分给他们?这不就是故意针对吗!
她都等了半天了,杨延洲就是不往这边送!
李红梅实在忍不住了,噌地站起来,几步冲到杨延洲他们火堆前,指着那桶里还在扑腾的海货,尖声叫道:
“杨延洲!你什么意思?分给这个分给那个,为什么不分给我们?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
“大家伙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怎么我们就不能吃了?”
“你偏心!你搞针对!要么大家伙都一起分,要么就都别分!”
她声音又尖又利,一下子把营地的热闹气氛给打断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啥意思啊?自己吃不到,就想让大家伙都吃不到啊?
杨延洲正拿着一根削尖的树枝,利落地捅穿一条大海鳗的脑袋。
听到这话,他眼皮都没抬,快气笑了。
这女人还真是满嘴的歪理。
上辈子对他颐指气使,这辈子活该什么都吃不到。
杨延洲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说:“针对你?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我打的东西,想分给谁分给谁,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
“队长说了,大家伙都是自己抓自己吃,你自己没本事抓不到,凭什么要眼红我们有本事的人?”
“我给村民们,是大家伙辛苦了,你割橡胶了吗?张嘴就要?”
“说的不好听一点,我就是针对你们,怎么了?我就是不想给你们!”
陈石头也站起来,叉着腰,嗓门更大:“就是!李红梅!你脸皮是海蛎子壳做的吧?厚得没边了!”
“我哥抓的海货,分给大家伙那是仁义,没规定说我哥非得分给你吧?你谁啊?”
“下午割胶你磨洋工,晚上赶海你嫌脏,就摸俩虾米!我们哥俩累死累活抓的东西,凭啥分给你?你出半分力了?还是你脸比别人大?”
“你...你们...”李红梅被噎得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都是一个队的!都是革命同志!你们...你们就是自私!就是欺负人!”
“欺负人?”老王叔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手里还拿着刚分到的青蟹,嗤笑一声。
“李红梅,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人家小杨凭本事抓的,分给谁是人家的情分!你自个儿没本事抓不着,还有脸怪别人不分给你?哪来的道理?”
跟着他们一组的人早就积累了一天的怨气,此时也是忍不住了,喊出声来。
“就是!下午割胶就数你们俩最磨叽,害得我们组多干多少活?晚上想吃白食?美得你!”
“想吃好的自己下力气啊!光会张嘴等现成的?屎都轮不到你吃热乎的!”
“成天就知道咋咋呼呼的,要我说,你俩还不如不来,就该在海岛上挑粪!”
王振山脸色也沉了下来,把手里的鱼往地上一顿:“李红梅!孙志强!你们俩闹够了没有?自己没本事,还眼红别人?再闹,明天你俩的工分再扣一半!饿着吧!”
“队长!他们...”李红梅还想争辩。
“闭嘴!”王振山一声怒吼:“滚回你们地方去!再闹腾,今晚就让你俩滚出营地睡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