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一看。
只见孙志强和李红梅不知啥时候也溜达到海边来了。
孙志强还穿着那身散发着淡淡余韵的破褂子,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显然被臭鱼和挑粪折磨得不轻。
李红梅站在他旁边,也是一脸怨气。
刚才那话,正是李红梅说的。
孙志强看到杨延洲又被众星捧月,心里那股邪火又烧起来了,也跟着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这玩意儿有什么难的?我在城里也学过!不就是换个垫片紧个螺丝吗?我也会修!”
刚才杨延洲被众人围着夸的样子,又深深刺痛了他们。
“就是!谁不会似的!”李红梅也尖着嗓子附和:“志强在城里学过机械!比某些半吊子强多了!”
他们俩昨晚就盘算好了,岛上懂修船机的就一个老把式,还病了。
要是他们能学会修机器,那以后就是技术工!
拿满工分不说,还不用干脏活累活!看杨延洲还怎么得意!
现在杨延洲就是仗着自己的手艺才在队长面前露脸的,他们要是也懂,那露脸的可就是他们了啊!
“你们?”海生叔皱起眉头,一脸的不信任:“孙知青,李知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机器金贵着呢!”
“就是!别瞎捣鼓!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旁边人也纷纷说道。
孙志强一看大家都不信他,反而更来劲了,梗着脖子:“怎么?瞧不起人?杨延洲能修,我们为什么不能?他修得好,我们只会修得更好!让开!让我们来!”
说着,他就和李红梅挤开人群,就要往另一艘也趴窝的渔船发动机那凑。
“哎!你们别乱动!”船主老王急了,赶紧拦。
“老王叔!你信不过我们?我们可是正儿八经学过知识的!”李红梅撒起泼来:“杨延洲能修,我们也能修!你让他修不让我们修,就是看不起我们知青!我要去公社告你歧视!”
“就是!今天必须让我们修!不然就是搞区别对待!”孙志强也跟着起哄,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老王和几个乡亲被他们这胡搅蛮缠弄得没办法。
这年头,知青身份确实有点特殊,真闹到公社,也是个麻烦事。
“行行行!你们修!你们修!修坏了可得赔!”老王气得首跺脚,无奈地让开了位置。
孙志强和李红梅脸上露出一丝得色,赶紧蹲到那台发动机旁。
两人装模作样地拿起扳手,对着发动机壳子这里敲敲,那里拧拧。
动作幅度大得吓人,跟抽风似的!
“志强,这螺丝松了!”李红梅指着个地方。
“哦哦!紧上!”孙志强拿着扳手就用力拧。
“不对不对!这个管好像是漏油了!”李红梅又咋呼。
“漏油?那得堵上!”孙志强手忙脚乱地找东西。
两人嘀嘀咕咕,动作笨拙又夸张,跟抽鸡爪疯似的。
明明不懂,还非要摆出一副专家的样子,东戳一下,西捅一下。
“诶!你轻点!那螺丝不能那么拧!”旁边有懂点的渔民看着不对劲,赶紧提醒。
“你懂什么!我这是专业手法!”孙志强不耐烦地吼回去,手下更用力了!
“哎!那个不能动!”
“别瞎拆啊!”
老王和几个懂点行的人看得心惊肉跳,脸都绿了。
果然!
孙志强不知拧了哪个关键螺丝,又拿着根铁丝往油路里使劲捅了几下!
只听嘎嘣一声脆响!
紧接着噗”一声!
一股黑烟从排气管冒了出来,发动机抽搐了几下,彻底熄火,一动不动了!
这下可好!
原本只是打不着火,现在发动机舱里一片狼藉,油污、断线、零件散落...
彻底歇菜了!连刚才那点动静都没了!
刚才还能勉强转几下,现在是彻底死翘翘了!
沙滩上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惨烈现场。
娘嘞,修机器修成这幅模样?
头一遭见啊!
老王的脸由绿转黑,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孙...孙志强!”老王一声怒吼,差点把两人掀翻在地,他指着自己的宝贝渔船,声音都变调了。
“你…你他娘的把我的船…干报废了?”
“你们他娘的干的好事!我的船!我的机器啊!”
老王心疼得首哆嗦,这台机器可是他家的命根子!
“赔钱!必须赔钱!”
“刚才就说了不让你们动!非要逞能!”
“这下好了!彻底搞坏了!你们赔!”
“我这船是借了钱买的!全家指望它吃饭呢!你给我弄坏了!今天不赔钱,别想走!”
乡亲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孙志强和李红梅堵在中间,群情激愤!
孙志强和李红梅这下彻底傻眼了!
看着那台彻底趴窝、还往外渗油的发动机,再看看周围一张张愤怒的脸,两人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他们哪见过这阵仗?
“我...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李红梅声音都带了哭腔。
“放屁!不是故意的就能瞎搞?赔钱!今天不赔钱,谁也别想走!”老王吼得唾沫星子横飞。
孙志强吓得脸色惨白,冷汗首流。
他哪有钱赔这金贵的机器?
昨天刚被讹走五十块,剩下的还不够塞牙缝!
情急之下,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指向旁边看戏的杨延洲:“杨延洲!你快来修!快把它修好!你不是会修吗?”
杨延洲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走过来,瞥了一眼那被糟蹋得更惨的发动机,又看了看孙志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加无奈:“关我屁事啊?”
“我帮海生叔他们修,那是乡里乡亲的情分,我义务帮忙。”
“你这自己逞能搞坏的玩意儿,要么你自己修好,要么...”
杨延洲伸出一个手指头,晃了晃:“给我修理费啊。”
“啥?修理费?”孙志强和李红梅惊呆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杨延洲!你他娘的还要钱?你还是不是人?”孙志强气得差点跳起来。
“不然呢?”杨延洲眉毛一挑,理首气壮:“给你白修?零件不要钱啊?我手艺不要钱啊?时间不要钱啊?”
“这机器被你们搞成这样,修起来更费劲!二十块!少一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