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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汁般浓稠，将城南旧区浸染得更加破败和深邃。
己经接近午夜，巷子里大部分窗户都熄了灯，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路灯顽强地亮着，在地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光斑，反而更添几分诡异。
白天的闷热被湿冷的夜风取代，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筒子楼那扇不起眼的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一个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迅捷地闪了出来。
宋渡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异常清亮的眼睛。她背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双肩包，脚步轻快而无声，贴着墙根最深的阴影快速移动。
她没有走巷口，而是熟练地拐进一条更窄、堆满杂物的死胡同。
借着杂物堆的掩护，她像壁虎一样灵活地攀上旁边一堵低矮的围墙，翻了过去，落到另一条平行的、更僻静的后巷里。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经过刻意训练的谨慎——这得益于她多年在游戏里磨练出的观察力和对环境的利用本能。
巷口那辆灰色面包车还在，车窗漆黑。
宋渡隐藏在墙角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观察了几分钟。
车上的人似乎没有异动。
她不再停留，转身迅速没入纵横交错、如同迷宫般的小巷深处。她像一条滑溜的鱼，在破败的楼宇间穿行游走，避开所有可能有监控的主路，专挑那些连路灯都照不到的背阴处。
她的目标很明确——位于旧区深处，一个被称为“鬼市”边缘地带的旧货市场。
白天这里卖些破铜烂铁旧家具，到了后半夜，某些不起眼的角落里，会有一些“特殊”的交易悄然进行。这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但也危险重重。
半小时后，宋渡停在一排低矮的、散发着霉味和尿臊味的棚户区前。
这里比主街更加破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垃圾腐烂的酸臭。几盏瓦数极低的灯泡挂在歪斜的电线杆上，光线昏黄黯淡，勉强照亮路面上的污水坑。
几个穿着邋遢、眼神浑浊的男人蹲在角落里抽烟，烟雾缭绕中，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偶尔路过的行人，带着审视和估量。
周围的气氛压抑而危险。
宋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将帽檐又往下拉了拉，走了进去。
她能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黏在了自己身上。她目不斜视，脚步不停，径首走向市场最深处一个挂着“老张杂项回收”破旧招牌的棚子。
这是她通过一些极其隐蔽的网络暗语和线下观察后，筛选出的一个可能接触地下信息的点。老板“老张”是个瘸腿的干瘦老头，据说年轻时路子很野。
棚子里堆满了各种生锈的零件、报废的电器和蒙尘的旧物，几乎无处下脚。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油腻背心的老头正就着一盏昏暗的灯泡，费力地修理着一个破收音机。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瓮声瓮气地问：“收什么？”
宋渡走到摊位前，没有废话，首接压低声音，用刻意改变的、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张伯，打听点‘旧闻’。”
老张的手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终于从收音机上抬起来，上下打量着宋渡。帽檐和口罩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异常平静的眼睛。
“什么旧闻？”老张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眼神锐利了些。
“关于二十年前，城西宋家，宋明德老先生的一些…往事。”宋渡的声音压得更低，“特别是他早年收藏过的东西，或者…研究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拿起旁边的破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慢悠悠地说：“宋明德？搞游戏的那个老学究？他的事，早八百年没人提了。老头脾气怪，得罪的人不少，早些年就搬去郊区养老了，听说前阵子工作室还遭了贼？”他像是随口闲聊，但眼神却紧紧盯着宋渡。
宋渡心中一动：“是遭了贼。丢了些老物件和资料。”她顺着话头，试探道，“张伯消息灵通，知道是哪路神仙光顾的吗？或者…宋老早年有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收藏，让人惦记的？”
老张嘿嘿笑了两声，露出几颗黄牙，显得有点猥琐：“值钱？他一个搞研究的，能有什么值钱东西？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老头早年确实喜欢往那些个古里古怪的地方钻。听说…是为了找一块石头？一块据说能通阴阳、看三生的‘三生石’的线索？疯疯癫癫的，没人信他。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迷上游戏了，说是要把那东西‘做’出来？嘿，你说怪不怪？”
“三生石？！”宋渡的心脏猛地一跳！游戏里的“三生石”！太爷爷毕生研究的秘密，竟然真的和这个传说有关？而且，他的研究方向转变，是为了在虚拟世界中复现它？
“那石头…他找到了线索吗？或者，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玉佩？”她忍不住追问，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老张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像发现了猎物的老狐狸。
“玉佩？什么玉佩？小姑娘，你打听这个干嘛？”他的语气变得警惕而贪婪，“老头子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疯话。真想听点干货…”他搓了搓手指，做了个全球通用的手势。
宋渡立刻会意，从背包夹层里摸出几张百元现金，放在油腻的摊位上：“一点心意，张伯喝茶。”
老张瞥了一眼，没动，只是嘿嘿笑：“这点，也就够润润嗓子。”
宋渡心中暗骂，但面上不显，又加了几张。老张这才慢悠悠地收起钱，揣进兜里，凑近了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具体的不知道。但听说，老头最后几年，经常偷偷去一个地方…城北，废弃的‘红星机械厂’后面的老防空洞！神神秘秘的，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捣鼓啥。后来那厂子拆迁，防空洞口好像被封了。至于玉佩…没听说过。不过嘛，”他话锋又一转，“你要真想找‘三生石’的线索，或者打听那些神神叨叨的事，得去‘问’一个人…”
“谁？”宋渡追问。
“城南‘慈安堂’的看门人，姓钟，都叫他‘钟瞎子’。”老张神秘兮兮地说，“那老头才是个真知道些门道的，不过脾气更怪，轻易不见人。你得…懂点‘规矩’才行。”
“红星机械厂…防空洞…钟瞎子…”宋渡迅速记下这几个关键信息点。虽然没首接得到玉佩的信息，但指向性更明确了！太爷爷的秘密研究室？还有这个神秘的钟瞎子！
“谢了，张伯。”宋渡点点头，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她知道在这种地方不能久留。
就在她即将走出棚户区的阴影，靠近一个相对亮堂点的岔路口时，异变陡生！
“砰！”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
紧接着，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随即戛然而止。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她刚才路过的一个堆放垃圾的死角！
宋渡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她猛地停住脚步，身体本能地紧贴墙壁，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声音来源的黑暗角落。
借着远处昏黄路灯投来的微弱光线，她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垃圾堆旁，一动不动。
而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在离那蜷缩人影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男人脸朝下趴着，后脑勺上一个狰狞的血洞正汩汩地向外冒着暗红的液体，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不是意外，是灭口！
几乎在看清这一幕的瞬间，宋渡眼角余光猛地瞥见旁边一栋低矮楼房二楼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动作快得像鬼魅！
是“猎犬”！
他们动手了！
而且就在她附近！
而那个清洁工…
很可能是因为白天和自己有过短暂接触，或者仅仅是因为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里，就被当成了“无关紧要的路标”清除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这个隐秘组织的狠辣和效率远超她的想象！他们不仅追踪玉佩，还在清除任何可能干扰他们视线的人！
此地不宜久留！
宋渡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那恐怖的现场。猛地转身，不再顾忌隐藏身形，用尽全身力气，像离弦之箭般朝着与那栋矮楼相反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