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惊雷声炸响,沙发上的宋渡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平板“啪”地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她整个人瞬间僵首,瞳孔在雷光的映照下急剧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得如同新刷的墙壁。
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毯子的边缘,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玻璃碎裂的爆响!父母最后时刻将她护在身下、用尽力气喊出的“渡渡,活下去!”的嘶吼……
无数被刻意尘封的、带着浓重血腥味和冰冷雨水的记忆碎片,此时全部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这声惊雷,在这刹那间,疯狂地涌入脑海,将她瞬间拖回那个冰冷绝望的雨天深渊。
“唔……”一声破碎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她紧咬的唇缝中溢出,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阻止那崩溃的哭喊,身体却不受控制般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将她彻底吞没。
陆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沙发边。
“宋渡!”他蹲下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担忧,伸手想碰触她颤抖的肩膀。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无数烧红钢针同时刺入大脑的剧痛,毫无预兆地轰然炸开!
这次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凶残!
那痛楚带着强大的麻痹力量,瞬间席卷全身,让他伸出的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扯住,猛地僵在半空。眼前阵阵发黑,耳鸣尖锐,呼吸都为之停滞。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尽,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后背疯狂涌出!
他猛地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口腔弥漫,钻心的痛楚刺激着神经,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没有当场昏厥过去。
他看到了她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痛苦,看到了她汹涌而出的眼泪,看到了她死死咬住嘴唇渗出的血丝……
距离带来的剧痛如同酷刑,但比酷刑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眼睁睁看着她独自沉沦在痛苦的深渊!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都在嘶吼着想要靠近她,紧紧抱住此刻脆弱如易碎珠宝的她!
陆衍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凶狠!
那是一种对自己身体极限的挑战,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去他妈的头痛!去他妈的保持距离!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克服了那几乎将他钉死的麻痹感,张开双臂,以一种不容抗拒、却又带着极致小心的姿态,将沙发上那个蜷缩颤抖、泪流满面的身影,用力地、紧紧地揽进了怀里!
“唔——!”身体接触的刹那,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升级!仿佛有无数把电钻在他颅内疯狂搅动!眼前彻底黑了一瞬,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双臂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替她隔绝开外面那个电闪雷鸣的恐怖世界。
“别怕…宋渡…别怕…”他的手温柔的一遍遍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可他的声音却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剧痛挤压出的颤抖和粗重的喘息,滚烫的汗水如连绵的细雨般,不停滴落在她的颈窝,“我在这里…雷声过去了…都过去了…”他笨拙地、一遍遍地重复着,用自己宽阔的胸膛和滚烫的体温,试图包裹住她冰冷的恐惧。
宋渡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了一下,如同受惊的小兽,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抗拒的呜咽。但陆衍的双臂像铁箍一般,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不容挣脱的力量和…温暖。
也许是这怀抱的温度太过温暖,也许是那笨拙却执着的低语穿透了恐惧的壁垒,也许是疲惫和惊吓终于击垮了她脆弱的神经防线,宋渡紧绷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后,终于渐渐软了下来。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汗水和淡淡药味的胸膛,滚烫的眼泪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襟。压抑的呜咽终于变成了破碎的、绝望的哭泣,像受伤的幼兽,在他怀里尽情释放着积压了太久的恐惧和悲伤。
陆衍紧紧抱着她,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怀中人绝望的哭泣和颤抖,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己痛到麻木的神经。
那源自大脑深处的酷刑,在她每一声抽泣、每一次颤抖中,都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难以忍受。冷汗早己浸透了他的后背,与伤口渗出的血水混合在一起,带来一阵阵冰火交织的刺痛和粘腻感。他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沉浮浮,视野边缘己经开始发黑,身体因为强忍而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
但他始终没有松手。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用残存的意志力对抗着灭顶的痛苦和逐渐模糊的意识,在她耳边,用破碎嘶哑的声音,一遍遍、不知疲倦地低语着:“没事了…渡渡…没事了…我在…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雷声渐歇,只剩淅淅沥沥的雨声。怀里的人哭泣声也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不规律的、带着湿意的抽噎,身体彻底软倒在他怀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昏睡过去。
陆衍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她彻底安静下来的这一刻,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那支撑着他的、近乎偏执的力量瞬间抽离。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就算是陷入昏迷之中,他仍旧紧紧抱着她,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首首地、沉重地向后倒去,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在失去所有意识前,他最后的感觉,是后背伤口处传来的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额头上那滚烫得吓人的温度,还有怀中逐渐平稳的湿热的呼吸。
窗外,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