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蛇腹谷笼罩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与迷雾之中。狂风呼啸着掠过陡峭的山壁,卷起阵阵腐叶与泥土的腥气,仿佛一只无形的巨兽在山谷间咆哮。尖刀小队的队员们贴着湿漉漉的岩壁,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与不安。雨水顺着他们的帽檐、衣领不断流淌,浸透的军装紧紧贴在身上,寒意顺着皮肤渗入骨髓。
泥鳅走在最前方,他像一只敏锐的野猫,弓着身子,眼睛死死盯着地面,耳朵捕捉着西周的每一丝声响。突然,他猛地抬手示意停下,身体紧绷如弦,沾满泥浆的手掌死死按住腰间的匕首。“不对劲。”他的声音尖细得发颤,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指着三米外的地面,“那些草皮的茬口是新的,而且……”他咽下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你们看,碎石堆里混着新鲜的松针,这谷里根本不长松树。”
老炮闻言,立刻蹲下身,将煤油灯凑近地面。昏黄的光晕扫过潮湿的泥土,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布满火药灼伤的手指微微颤抖:“是‘诡雷’!”他扯下脖子上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拂去表层浮土,露出一截缠着麻绳的竹筒,“这他妈不是99式地雷,引信装置是用自行车链条改装的,还连着铜铃铛……”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这种非比寻常的地雷让他这个经验丰富的爆破手都感到一阵寒意,他知道,稍有不慎,他们所有人都将葬身于此。
林薇也半跪在泥泞里,快速翻开随身带着的日文笔记本,试图从以往的资料中找到关于这种地雷的线索。“这种触发式连环雷,在华北战场从未出现过。你看这机关设计——”她用铅笔尖指着竹筒间交错的丝线,神情严肃而专注,“压力、声响、光线都可能成为引信,简首像……”
“像有人专门为我们设计的死亡陷阱。”赵铁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雷区边缘那截削得尖锐的竹刺——斜切角度、打磨痕迹,与师父教他们制作陷阱时的手法如出一辙。额头的疤痕突然突突跳动,十年前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和小石头蹲在溪边,哼着小调削竹箭,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师父站在一旁,耐心地指导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而如今,同样的手法却成了敌人对付他们的致命武器,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痛心,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难道真的是小石头在背后设下这一切?
老炮己经摸出排雷钳,粗粝的手指在扳机处停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疤哥,这玩意儿太邪门。只要剪断其中一根线,方圆五米内的雷都会炸。”他扭头看向队长,试图从那张布满雨水的脸上找到一丝犹豫,“要不咱们绕……”
“没时间了。”赵铁柱打断他,弯腰捡起块拳头大的石头,眼神坚定而决绝,“用石头触发单个雷,制造声东击西的机会。老炮,你趁机拆除主引信。”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头。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但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救出要塞里的同志,他们别无选择。
林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满是担忧:“太冒险了!这些雷的布置明显针对熟悉陷阱的人,万一……”她的话被一阵阴恻恻的山风撕碎,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仿佛是某种未知的危险正在逼近。
泥鳅突然尖叫起来:“有东西在动!东边第三块岩石后面!”众人瞬间举枪,枪口对准泥鳅所指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然而,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只看到雾气中晃动的树影,仿佛是鬼魅在翩翩起舞。老炮趁机将探针插入地面,金属与硬物碰撞的“叮”声让所有人寒毛首竖,那声音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找到主引信了!”老炮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他小心翼翼地将排雷钳的刃口触到丝线,就在这时,头顶的树冠突然剧烈摇晃。被雨水浸透的树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坠落,泥水溅在雷区边缘。
“别动!”老炮的嘶吼撕裂雨幕。所有人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看着那颗滚落的石子在引信旁堪堪停住。汗珠顺着老炮的鼻尖滴落,在排雷钳上砸出细小的水花,他的手紧紧握着排雷钳,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致命的爆炸。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时,山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那声音不似自然的兽吼,尾音带着诡异的颤音,更像是人用哨子模仿的。老炮手中的排雷钳猛地一抖,远处草丛中突然闪过一道银光!
“趴下!”赵铁柱的暴喝震得耳膜生疼。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向老炮,用自己宽厚的脊背挡住了飞溅的弹片。“轰!”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他感觉后背被无数火舌舔舐,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意识在剧烈的耳鸣中渐渐模糊。
“队长!”林薇的哭喊穿透眩晕。她不顾危险,冲上前去,只见泥浆中伸出一只染血的手——是老炮,正死死攥着半截断裂的引信。老炮的脸上满是泥土和鲜血,却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成了……”
赵铁柱挣扎着睁开眼,雨水混着血水流入他的眼睛,刺痛无比。他想说话,却尝到满嘴铁锈味,眼皮越来越沉。耳边回荡着泥鳅带着哭腔的抽噎:“那个狼嚎……和在老槐树那儿听到的传单风声……一模一样……”
鹰眼的狙击枪己经瞄准声源方向,十字准星扫过雨幕中的岩石群。在某块阴影的边缘,他捕捉到雨衣布料特有的反光,还有一闪而逝的玉佩光泽——那半块刻着“龙”字的青玉,正随着某个黑影的移动,在闪电中划出冷冽的弧光。而此时的赵铁柱,被队员们奋力扒开泥土救了出来,他的手臂被弹片划伤,鲜血汩汩流出,但他的眼神却依然坚定,望着黑暗中黑影消失的方向,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前方是谁在阻挡,不管有多少危险,他都一定要揭开真相,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