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溶洞内,浓稠的硫磺雾气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众人死死笼罩其中。赵铁柱背靠湿漉漉的岩壁,手电筒的光束在洞顶垂落的钟乳石间游走,凝结在石尖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宛如死神撒落的诱饵。他的迷彩服早己被冷汗浸透,后颈的汗毛却因某个念头突然竖起——那些钟乳石滴落的绝不是普通的水,而是饱含硫磺的腐蚀液,在地面侵蚀出蜂窝状的凹坑。
“硫磺...钟乳石...”他突然抓住林薇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倒抽冷气,“龟田把弹药库设在这里,根本不是疏忽!你看这些钟乳石的滴水频率,还有地面被腐蚀的痕迹,这里的湿度和硫磺浓度都是经过计算的!”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想起三小时前在通风管捡到的日军图纸残片,那些被刻意涂抹的化学公式此刻在脑海中拼凑成型,“他利用这里的天然环境,设置了更隐蔽的引爆方式!”
林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实验室里那排贴着“绝密”标签的玻璃瓶突然涌入记忆。龟田用镊子夹着磷化物投入硫磺溶液时,沸腾的液体溅在他白大褂上烧出焦黑的孔洞:“他的‘强化剂’里有磷化氢!遇空气自燃...”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看向洞外——数十个黑影正沿着断崖攀爬,防毒面具下隐约可见泛着诡异蓝光的皮肤。那些人影行动间带着非人的敏捷,每一次跳跃都在岩壁上留下灼烧的痕迹。
老炮突然踹翻脚边的弹药箱,金属撞击声在溶洞内炸响。他用匕首刮下岩壁上的硫磺结晶,凑到鼻尖猛嗅,突然将结晶狠狠摔在地上:“狗日的!这硫磺掺了白磷!怪不得味道这么冲,龟田是想玩空气炸弹!一旦遇到明火,整个溶洞的硫磺粉尘都会被引爆!”他布满火药灼伤的脸上浮现疯狂的笑意,可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恐惧,“这种混合炸药,连排雷手册上都没记载过!”
赵铁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洞外传来的金属碰撞声越来越清晰。他盯着地面交错如蛛网的绊线,又看向头顶垂落的钟乳石,突然扯开领口的纽扣,露出脖颈处狰狞的旧伤疤:“老炮,你能不能从上方引爆?避开地面陷阱!我们必须在‘影子守卫’进来前动手!”
老炮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可下一秒又黯淡下去。他一把扯下背包里的导火索,动作快得带起残影,却在捆绑雷管时手指微微颤抖:“算你问对人了!当年在昆仑山炸矿脉...那次塌方埋了三个兄弟,我发誓再也不用悬空爆破...”他的声音哽咽起来,“但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林薇的电台突然爆出刺啦的杂音,龟田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在溶洞回荡:“夜鹰,看到那些会呼吸的死神了吗?”屏幕里,“影子守卫”们脖颈处的血管凸起如蚯蚓,皮肤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他们身上的药剂,可是特意为这个硫磺地狱调制的!只要进入溶洞,他们的体温就会加速磷化氢挥发!”
“湿土!”林薇突然尖叫一声,手电筒照向岩壁上某块剥落的硫磺结晶。在结晶下方,老槐树用匕首刻下的字迹己经模糊,但“硫+磷=火,湿土可解”八个字依然清晰可辨。她的指甲深深抠进岩壁,想起老槐树临终前塞给自己的纸条——“记住,水火相克”。泪水突然模糊了她的视线,原来老人早己预见了这一切。
老炮的爆破装置即将完成,引线在潮湿的空气中滋滋燃烧。洞外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日军的穿甲弹轰开了洞口的伪装。碎石如雨点般落下,赵铁柱用身体护住林薇,碎石砸在他背上发出闷响。
小石头的身影率先出现在烟雾中,他的防毒面具己经破碎,脖颈处的皮肤正在溃烂,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肌肉组织。他的眼神却依然清澈,和小时候在村口老槐树下玩耍时一模一样。“师兄!”小石头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举起的枪口在剧烈颤抖,“快走!他们给我注射了‘强化剂’,我撑不了多久了...”他的话被身后日军的枪响打断,子弹擦着赵铁柱的耳畔飞过,击碎了他身后的钟乳石。
赵铁柱的后背抵在冰凉的岩壁上,看着老炮即将完成的爆破装置,又看向林薇怀里刚挖出的湿土。硫磺粉尘在空气中越聚越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火焰。洞外,龟田的笑声混着日军的欢呼传来,而小石头正用身体挡住战友的枪口,用口型说着:“引爆!”
“老炮,点火!林薇,快用湿土封死通道!”赵铁柱的怒吼在溶洞里炸响,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刃在岩壁上划出火星。老炮点燃引线的瞬间,小石头突然转身扑向最近的日军,用身体撞翻了装有磷化物的试剂瓶。幽蓝的火焰腾起的刹那,赵铁柱看见龟田在监控屏幕里扭曲的脸,以及老槐树刻在岩壁上的最后一行字——“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在火焰与浓烟中,小石头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仿佛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