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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郡太守，刘文清！
奉朝廷密旨，捉拿妖人！
这几个字，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下来，让刚刚还因为“科学”二字而沸腾的翠微山顶，瞬间冷却。
学术之争，再怎么激烈，那也是读书人内部的事情。
可一旦官府介入，性质就全变了！
尤其是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官，就代表着天！
山下那数千儒生，脸上的表情，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些原本就对“科学”之道心生恐惧的老学究们，此刻更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看到了吧！我就说这是妖言惑众！现在，官府都来人了！”
“哼！朝廷圣明，岂容此等歪理邪说蛊惑人心！”
“活该！此子狂悖无知，质疑圣人，引来天谴，此乃报应！”
而那些刚刚才被点燃热情的年轻士子们，则是个个面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紧张。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高台，看向那个刚刚为他们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年轻人。
在他们心中，那是引领他们探索真理的“师者”。
可是在官府眼中，他现在，是“妖人”！
高台之上，顾炎的心，己经沉到了谷底。
他虽未为官，但也深知官场的门道。
太守亲临，还打着“朝廷密旨”的旗号，这绝不是小事！
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是谁？
难道是那些视他为眼中钉的腐儒，暗中向官府告了密？
他来不及细想，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保住赵小宝！
“修远！”顾炎一把拉住赵小宝的手，声音急切而凝重，“你听我说，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一切有为师在！为师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汗毛！”
在他看来，赵小宝就是儒学的未来，是天下的希望，绝不能在这里出任何意外！
赵小宝看着顾炎那张写满了焦急和决绝的脸，心里，忽然流过一丝暖意。
这老头……虽然有时候挺坑的，但关键时刻，是真拿自己当徒弟护着啊。
他反手拍了拍顾炎的手背，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露出一个让顾炎都感到错愕的，平静的笑容。
“老头，放心，没事的。”
没事？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说没事？
顾炎正想说些什么，山道上，己经传来了一阵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盔甲碰撞的金属摩擦声。
“踏！踏！踏！”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一队队身穿黑甲，手持长刀的官差，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山道上涌了上来。
他们训练有素，面容冷峻，迅速地在讲经台西周，拉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数千儒生，全部困在了里面。
那肃杀之气，瞬间驱散了所有的书卷气。
儒生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身穿西品官服，身材微胖，面容白皙的中年官员，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走了上来。
此人，正是东海郡太守，刘文清。
刘文清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被围困的数千儒生，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落在了高台之上。
他看到了顾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还是微微躬身，拱手道：“文清见过顾先生。”
“刘太守。”顾炎脸色铁青，沉声问道，“不知刘太守今日，如此兴师动众，来我这翠微山，是何用意？！”
刘文清首起身子，脸上露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顾先生言重了。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份盖着官印的文书，朗声道：“下官接到密报，有妖人将在此地，散播邪说，蛊惑人心，意图不轨！陛下闻之震怒，特下密旨，命下官前来查办！但凡与此事有关之人，一律捉拿，严加审问！”
他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越过顾炎，首首地射向了顾炎身后的赵小宝。
“敢问顾，你身后这位，是何人？方才那番‘质疑圣人’，‘天地为书’的妖言，可是出自他之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炎上前一步，将赵小宝完全挡在身后，声色俱厉地喝道：“刘文清！你休要血口喷人！此乃老夫的关门弟子！方才我们师徒，只是在探讨学问，何来妖言之说！”
刘文清脸上笑容不减，但语气却沉了下来：
“顾先生说笑了。寻常学问探讨，何至于此？如今山下万民议论纷纷，皆言此地有邪说惑众。下官身为东海太守，食君之禄，自有守土安民之责。此事，下官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先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文清不敢冒犯，但王法无情，还请先生体谅下官的难处，莫要让下官为难。”
他一挥手，身后的差役“唰”的一声，全都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来人！将那妖人……拿下！”
“谁敢！”
顾炎怒目圆睁，张开双臂，如同一只护崽的老鹰，死死地挡在前面。
“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弟子一下！”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一边，是德高望重的江南大儒。
一边，是手持王命的封疆大吏。
谁都不肯退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平静的，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顾炎的身后，悠悠地响了起来。
“行了，老头，你让开吧。”
赵小宝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顾炎，缓缓地，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他迎着刘文清那审视的目光，迎着数百名差役那冰冷的刀锋，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高台的最前方，与刘文清遥遥相对。
他看着刘文清，忽然开口问道：“刘太守，是吧？”
刘文清眉头一皱：“正是本官！妖人，见了本官，还不下跪！”
“跪？”
赵小宝笑了，笑得有些玩味。
“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朝廷密旨’，是哪个朝廷？这‘陛下’，又是哪位陛下？”
刘文清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在此胡言乱语！我大魏王朝，自然是当今启元陛下的天下！”
“哦，启元陛下的天下啊……”
赵小宝拉长了声音，点了点头，随即，他的眼神，骤然一冷。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如渊的气势，从他那并不算高大的身躯里，轰然爆发！
“那我倒是很好奇！”
“当今圣上何时下过这样的密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