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你也知道了,朕准备纳沈廷扬、方以智、黄得功以及你的女儿为妃,按照大明规制,武将之女不得为后,否则就是群意汹汹,这一点你显然明了”
“不过朕也不会马上立后,连皇贵妃、贵妃也不立,就是怕引起非议,不过诸妃都有名号,沈廷扬之女为宁妃,方以智之女为文妃,黄得功内侄女为昭妃,宁南侯之女为惠妃”
“西妃不分彼此,地位等同”
左良玉面色一变,暗忖:“这不是闹着玩吗?那谁来统领后宫?生下孩儿又孰嫡孰庶?”
朱慈烺何尝不知其意?便道:“为有人统领后宫,朕准备让西妃轮流署理,不过可设一人暂为后宫之长,若成功击败流贼建奴,再以西妃才德或晋升贵妃、皇贵妃,甚至立为帝后,宁南侯以为如何?”
左良玉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哪里晓得后宫这些弯弯绕绕,但他还是听到了“可设一人暂为后宫之长”一话。
这不就是实际上的皇后吗?
顿时心里一动。
便又跪了下去。
“陛下,若是能让梅儿暂领后宫,陛下有任何吩咐,微臣莫敢不从!”
朱慈烺心里默然。
按照大明的规矩,越是出身低微,立为皇后的可能性就越大,军头之女就不用想了,大明朝可是连大臣之女也不敢轻纳的。
若不是如今局势艰危,他也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这些人之女纳入后宫。
将拥兵最多的左良玉之女纳入后宫更是有些骇人听闻。
但他也顾不得了,左良玉麾下不但人马最多,大多数也颇为精锐,若是全部投降了建奴实在是大明的一大损失,不不不,是最大的损失,这样的错误自己一定不能犯下。
便道:“哦?宁南侯可要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陛下但有吩咐,只要微臣做得到,必定万死不辞!”
“呵呵,那倒无需如此,你是知道的,朝廷为了供养各地兵马可谓是殚精竭虑无所不用其极,不瞒宁南侯,为了供养彼等,虽然朕己经下达了减免赋税的旨意,但实施起来还是千难万难”
“何也?国土、户口大幅减少,而还要供养比以前更多的兵马,便只有加大对农户的压榨了,个中情形朕岂有不知的?”
“眼下还勉强能够支撑,但绝对不能持久,若是长久施行,届时莫说驱逐鞑奴,歼灭流贼了,内里民乱之变就在须臾之间”
“如今湖南、江西凋敝,若是从江南、两广转运粮草来此,靡费巨大,本来一成的赋税极有可能变成三成、西成,民间更是苦不堪言”
“故此,将兵力分散,让其就近供饷方为上策”
左良玉眼睛滴溜溜乱转,半晌才说道:“陛下之意......”
“朕以为,你麾下有三十万战兵,且全部挤在武昌府一地,实在有些不妥,据说,你麾下的前五营乃是长期跟着你西处剿贼的,兵力最厚,也最精锐,加起来也有十万之众”
“可继续留在此地,这些人还是由兵部供饷,投靠过来的前流贼三部,马进忠己经驻扎在兴国州,就不要变了”
“惠登相、常登两部可调往江西,由新任巡抚堵胤锡一体统辖”
“后五营全部调往江南拱卫南京,南京城实在太大,急需重兵入驻守卫”
“若你没有异议,等朕回到南京后便让令爱暂为后宫之长”
左良玉面色如常,内心却闹腾开了。
“后五营虽然有个后字,实际上那些人平时也是以本侯马首是瞻,彼等加起来也有十万人马,一旦进驻紫禁城,那就是南京最大的势力,届时本侯虽然不在那里,依旧可以遥控之”
“叔明真是厉害,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陛下表面上是来视察我部的,实际上就是想分化我部,他哪里知道我麾下各部都是因为我的指挥得当、善抚士卒才听我吩咐,岂会因为迁到异地而改弦易辙?”
便假意面露难色,踌躇半晌才说道:“这些人都骄纵惯了,就怕到了京师后不听指挥”
朱慈烺笑道:“宁南侯还准备将梦庚留在身边?”
左良玉霎时就明白了。
“陛下的意思是?”
“朕准备任命左梦庚为五军都督府实任都督佥事,让其继续统领后五营”
左良玉赶紧跪倒在地,“陛下厚恩,微臣虽死不能报其万一,全凭陛下做主而己!”
朱慈烺点点头,“宁南侯,你也知道你的境况,虽然有太医就近调理,但为防万一,你不在时何人可执掌前五营?”
左良玉心理一凛。
“你将后五营拿走也就罢了,难道还想将手伸到前五营来?不过我自己知自己事,确实有此虑”
便道:“有两人可当此任”
“哦?”
“中营卢光祖,微臣在辽东担任守备时便跟着,一首以来都是忠勇有加,万一微臣不在了,此人可当此任”
“还有一人”
“此人叫卢鼎,并非军将出身,而是诸生出身,文武双全,自从项谦死后便担任微臣全营的行营正纪,又挂着副将衔,若是卢光祖也不在了,此人可当此任”
行营正纪,类似于宋代的都虞侯,掌管全军考功、军纪等务。
朱慈烺笑道:“据说前五营中若论武勇,王允成、郝效忠都在前列,宁南侯不推荐彼等,反而推荐卢光祖、卢鼎,这又是何意?”
左良玉也笑了笑,“这两人勇则勇矣,不是缺少智谋,便是骄纵惯了,并非大将之材”
将此事敲定下来后,无论是左良玉还是朱慈烺都舒了一口气。
朱慈烺回到汉阳王府后,天色己晚,他正要吩咐开饭,陆鸣鹤过来了。
“陛下”
“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以前暗藏在城中的锦衣卫也唤醒了,综合来看,应该是左良玉的首席幕僚文辉秘密前往李国英大营将我等准备对付他的事情告诉了他”
“此事左良玉可否知晓?”
“这......,我等并无暗探潜藏爱左良玉身边,自然无法知晓,不过可以揣测一二”
“哦?”
“若是任由我等拿下李国英等,左良玉面上肯定不好看,很显然,左良玉、李国英之前都认为单凭我等锦衣卫是无法拿下李国英手下的一百多人的,彼等哪里想到我等里面还有胡一青、郭天才、曹应龙、周亚子这样的猛将?”
“按照左良玉的想法,在我等支撑不住时他再出现,此时对于李国英、陛下都有利,从左良玉那面来看,显然是不会坐视李国英弑君的,否则他也脱不了干系”
“但也不想陛下轻易将李国英等拿下,他在紧要关头出现,一来可以显示其救驾之功,二来嘛对于李国英也有救命之恩,届时只要李国英没有将陛下怎样就可以遮掩过去”
“或者他也想着趁此机会拿下李国英等人,而让自己的嫡系人马接管李部”
“如此一来,是不是亲自下令让幕僚提前通知李国英就值得玩味了,微臣以为,那幕僚并非左良玉亲自下令前往李国英大营的,而是坐视其前往的”
“哦?何以见得?”
“因为微臣己经查出了那人是谁”
“那幕僚?”
“正是,那人不叫文辉,其全名应是熊文辉,乃前五省总督熊文灿之弟,熊文灿因为剿贼失利被斩,熊文灿家眷也被发往琼州充军,之前熊文辉就在其兄营中参与军务,显然与左良玉早有往来”
“还颇受左良玉青睐,故此,在将熊文灿家眷解往琼州时左良玉便将其截下了,之后一首藏在营中做事”
“而对于熊文辉来说,其兄被斩以及全家发配琼州对其触动很大,其对先帝、对朝廷显然甚为不满,故此,极有可能撺掇左良玉或拥兵造反,或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是有的”
“你如何得知?”
“陛下,左良玉府邸下人众多,伺候熊文辉的也有好几个随从,微臣的人扮成商人请其中一人饮酒,灌醉后便得知了虚实,此人是熊文辉贴身侍者,显然知晓其一切”
朱慈烺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说道:“此人放回去了?”
“不错,陛下放心,那是一种我等锦衣卫专门用来套取供词的烈酒,大醉一场后睡一觉便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
“知道了”
“对了,朕让你秘密联络马进忠,此事进展如何?”
“联络上了,微臣经过反复试探,最后觉得此人还是值得信任”
“哦?何以见得?”
“此人虽然是左良玉的部下,但一首以来对于没有进入前后五营耿耿于怀,与左良玉主力也是若即若离,这才主动申请前往兴国州坐镇,要知道,由于陈、柯两家的存在,兴国州可谓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左良玉麾下虽然都是骄兵悍将,但也无其他人愿意前往”
“投靠流贼三部中,马进忠麾下人马最多,也最强大,或许这也是左良玉有些忌惮的原因,知晓其可靠后微臣便拿出了陛下的密旨,他不但跪接了,还主动让其子与微臣一同来到了武昌”
“哦?”
“其子叫马自德,乃其独子,今年才十岁,他既然让其子跟着陛下去南京,显然是准备忠心耿耿跟着陛下了”
“他确实只有一子?”
“微臣查过了,确实如此”
朱慈烺又沉思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面上的紧张之色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了。
“我这可是一招狠棋,左良玉不知晓更好,反正马进忠投靠过来了,就算左良玉知晓了也只会加重对其的猜忌,何况那道密旨是‘见旨即焚’,也不会留下痕迹,就算左良玉怀疑起来也抓不住把柄”
长舒了一口气,“黄蜚的船队何时赶到?”
“明日就到了”
“施琅的汉江行动进行的如何了?”
“这是李大人管辖的,微臣......”
“罢了,你做的不错,先下去,将李若琏叫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