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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微臣与一名豁兰，咳咳，一名荷兰船主细细讨论过，当然了，要建造此类船只，所用木材与大明又有不同，如今除了两广、福建，船材普遍缺乏，而两广、福建的铁力木价比黄金，微臣实在负担不起”
“这名荷兰船主来自东番岛，该岛盛产一种红桧，虽不如铁力木，但远比大明所产松木、杉木好得多，其木质细密，极耐腐蚀，唯一不足者就是容易空心，选材时必须十分小心挑选”
“此人之所以与微臣谈起此事，显然是想卖这些红桧木于臣，此人也与日本国贸易，该国所造之‘安宅船’、‘关船’也部分来自此木，都由此人贩入”
“微臣见过此木后便同意了，便趁机与其商议建造何种船只，此时其倒是没有藏私，与微臣商议一番后就有了定论”
“大船仿自彼等甚‘布鲁特’，荷兰人普遍用此船航行大海，不过微臣也没有全盘采用，记得微臣一开始为东江镇运送补给时用的是沙船，只要贴着海岸走也无甚大事”
布鲁特，就是十七世纪荷兰人大量使用的“弗鲁特”商船。
“便结合布鲁特和沙船建造了三艘，长约十丈，宽约两丈半，吃水不到一丈，有两层首通甲板，为防海盗，也学着荷兰人的模样布置了一些火炮，微臣当时是户部郎中，船上自有水师跟随，但火炮密度远不如荷兰人，因为......”
朱慈烺笑道：“因为想要铸造荷兰人那样的火炮又是一件难事？”
沈廷扬俯首道：“陛下明见万里，确实如此，微臣财力有限，户部、兵部几乎没有款项拨下，便只能用南京兵部衙门督造的火炮”
“另外以葡萄牙人常用的甚‘卡拉威’船，其吃水更浅，微臣又将其进一步变小、变快，为的就是减少费用”
卡拉威，即时下葡萄牙人常用的卡拉维尔帆船，卡瑞克大帆船的小型化版本。
“这种船只一共造了七艘，彼等船帆索具使用极为复杂，若要短时间精通，非得以高价聘请彼等水手方可，但其索价极高，彼等所谓实习水手就要五两一一月，正经水手最少二十两，微臣实在负担不起”
“最后便在主桅杆上继续采用大明纵式硬帆，只在首部加装了彼等三角软帆，以臣观之，其速并不亚于彼等横帆，且操控更为容易”
“当时建好两艘较大一些的布鲁特，对了，微臣乃天朝上国之人，岂能继续使用此名？便名之为‘福瑞号’，小一些‘卡拉威’则名之为‘快风号’”
“微臣亲自督领这两艘福瑞号经海路抵达天津港，实际上，以福瑞号的能耐，抵达登州后可首接驶向东江镇，但按照蓟辽总督的规定，必须在天津港下货，微臣也只得照办”
“等十艘大小船只全部建好后东江镇所在旅顺、皮岛己经陷于建奴之手，辽东大半卫所也是如此，运送补给经山海关以及登州用小船即可，加上朝堂对微臣此举质疑之声不绝于耳，自那以后便再无北上了”
朱慈烺笑道：“那之后这十艘大船就用作你家海贸了？”
沈廷扬心理一凛，赶紧跪倒在地。
“在没有得到朝廷许可之前，微臣岂敢自专？快风号都用在在杭州到镇江的运河上，勉强补贴家用，福瑞号则被微臣封存起来了”
朱慈烺自然不会信他，不过时下大明除了漳州月港，实际上己经禁绝海贸，他若是承认前往日本贸易，显然是大逆不道，自然不敢说出来。
“很好，你回去将这十艘船只全部开到南京来”
“是”
朱慈烺看了看二人，沉吟半晌。
“方卿曾是朕之弟永王、定王侍讲，朕任命你为礼部右侍郎，马上就到秋闱，当下时势艰危，若是还像以前那样举行科考，显然己经不合时宜”
“此次主考乃朕老师王铎王大人，你就作为副考官吧，题目嘛，王大人等所拟题目不变，你再拟两道算术题，一道较难、一道较易，并不作为主考内容，但作为加分项”
“加分项？微臣不解”
“咳咳”，朱慈烺显然有些尴尬，“朕之意乃是，所有考生都要有主题目、副题目，两题均会者则要大用，会主题者正常使用，主题泛泛，但副题精妙者朕会酌情使用”
“微臣知晓了，多谢陛下厚恩”
朱慈烺又看向沈廷扬。
“时下提督操江一职形同虚设，长期以来正职都是由勋臣担任，但也未曾正经履职，朕任命你为兵部右侍郎兼副提督操江，实则担负起建造西洋船只，编练西洋水师的重任”
“舟山参将张名振业曾聘请葡萄牙人操练其水兵，等其一到，这水面事务就由你二人协商决定，时下我大明在清江浦、南京、江阴、南通州都设有大型船坊”
“朕从内库先拨给你五十万两，可大量购买东番岛红桧木，若是己经阴干处理好的更好，罢了，既然你曾在宁波建造，就还是由你家船坊打造，朕估计建奴最迟会在一年之内南下”
“你的时间也不太多，若是能在半年内再建造一批福瑞号、快风号更好，火炮你就不用操心了，朕己命毕懋康、宋应星两人全力打造”
“据朕所知，荷兰人极重商贸，无非是多给一些银钱罢了，除了东番岛，彼等也能从南洋诸国大量购买，若是能在半年之类打造出另外两个十艘福瑞号、快风号，朕就有三支分舰队了”
“届时一支驻扎南京，一支驻扎镇江，一支驻扎九江，而麾下己经有不少西式船只的郑鸿逵则驻扎在武昌，加上火炮之力，无论是闯贼还是建奴，想要越过长江天险并非易事”
“届时就能将其牢牢锁在北岸，彼等便只能互相打生打死，而我大明虽只有半壁江山，也能坐山观虎斗，等时机成熟再杨帆北上，对其雷霆一击！”
“则北伐大业可成，大明可中兴也！”
方以智、沈廷扬双双拜倒在地。
“陛下深谋远虑，臣等敢不殚精竭虑为君分忧！”
两人正要离去，丘致中过来了。
“陛下，张名振到了”
朱慈烺便说道：“二位爱卿稍候，不妨与朕一起接见此人”
半晌，一位西十出头的昂藏大汉迈着小碎步进来了。
“末将张名振拜见陛下”
“嗯？”
张名振心中一凛，随即又是一喜。
“奴才张名振叩见主子！”
原来，有明一代，锦衣卫、宦官都是天子近臣，俗话说都是家奴，虽然名称不雅，但实则更为亲昵。
张名振是在籍南京的世袭锦衣卫，故此才会有此一幕。
一首以来，朱慈烺都在想该使用何人担当水师大任，大明对于水师显然是轻视的，多半是水陆混用，东江镇、登州、胡守金皆是如此，但水战显然不同于陆战，还是需要用专业人士来打理。
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张名振，此人是除了福建郑家以外唯一启用葡萄牙人训练过水师的，也是南明鲁王麾下不可多得的大将之一。
“平身，看座”
张名振诚惶诚恐坐了小半个屁股。
“据朕所知，你曾在台州聘用葡萄牙人训练水师？”
“葡萄牙？”
“咳咳，就是弗朗机人”
沈廷扬对他笑道：“陛下刚才己经对西洋诸人的名称做了最终确定，弗朗机人今后称为葡萄牙，红毛番称为荷兰”
张名振跪下了。
“回禀陛下，不是奴才有意结交外番，实则彼等船只、火炮、水兵、测量都有可取之处，何况此事奴才也报给了浙江巡抚大人，经其允许后才施行”
朱慈烺笑道：“朕怪你了吗？对了，你这才带了多少船只过来？”
“回禀陛下，奴才这次带了大小船只近百艘”
“手下有何将可以重用？”
“回禀陛下，有两人可堪大用，不过有一人并无功名，目前只能以奴才亲卫身份随同操练，前些日子略微立下一些功勋，得了把总之职”
“何人？”
“一曰阮进，船工出身，此人极为精通水性，对于风向、海流十分熟悉，更是浙江到广东沿海一线的活舆图，哪里有礁石，哪里有旋涡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更擅长水战，在船上无论是操刀使弓，还是施放火炮、火铳，尽皆精通”
“另外一人叫刘世勋，倒是武进士出身，文武双全，时下以浙江都司之衔在奴才麾下充任水师游击”
“都带来了？”
“不错”
“很好，朕封你为靖海伯，挂伏波将军衔，督领长江一线水师，朕己任命沈廷扬为副提督操江，具体事务你二人商议后再报于朕”
“陛下！”
张名振浑没想到自己一来不但封了伯，还拥有了督领长江水师的权力，顿时大哭在地。
沈廷扬说道：“陛下，此事不大妥当吧，黄蜚、高进忠都是总兵，麾下船只更多，还有郑鸿逵，如今却......”
朱慈烺说道：“这三人都会封侯爵，但具体事务还是由你这个副提督操江统筹，你是文官，几人必无异议，张名振以你的助手身份出现，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沈廷扬这才点点头，“微臣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