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李茂才,草菅人命、放肆敛财;沈砚山,贪得无厌;雍国三王爷容景瑞,表面闲云野鹤,实则暗中网罗奇珍异宝培植势力……此三人,必须出现在品珍阁。”
萧毓的语速平缓,却字字千钧,“青囊门布此局,意在引蛇出洞,或搅乱浑水。我们不必干涉其布局,只需做那暗中的风——确保这三条蛇,被风精准地吹到他们该在的位置。懂吗?”
“属下明白!”夜影心领神会,“风过无痕,蛇必出洞。”
“去办吧。李茂才那边,他夫人礼佛心诚,大相国寺‘偶然’遗失的那串高僧开光的紫檀佛珠,该物归原主了。至于容景瑞……”
萧毓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新得的那位善口技的‘百灵鸟’,该让‘她’知道,城西‘漱玉坊’新排的曲子,雍京贵人最爱听。”
“是!”夜影身形一晃,如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书房浓重的阴影里。
夜枭这时敲门进来,对萧毓恭敬的行礼,“王爷,您可是有事?”
萧毓冷冷的瞥了夜枭一眼,“好大的胆子,敢窥探本王的隐私?”
夜枭听后立刻咧开了嘴,那张娃娃脸在灯光下挂着灿烂的笑容,“还不是王爷您给的胆子。”
萧毓摩梭着手中的玉佩,低声说道,“晚晚还活着。”
夜枭一听,立刻跳了起来,震惊的说道,“什么?晚晚小姐还活着?要属下现在去接晚晚小姐回来吗?”
萧毓斜睨了他一眼,夜枭立刻闭嘴。他眼珠子一转,随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晚晚小姐该不会就是神医苏玉吧?”
“嗯。”萧毓点点头。
夜枭猛吸一口凉气,之前王爷让他去试探苏玉,他可是用了些非常规手段,真怕王爷秋后算账。
夜枭咽了一口口水,看向萧毓,“王爷,您还没有和晚晚小姐相认吗?”
萧毓端起杯盏,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眉头微微蹙起,“本王身边太过危险,现在还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夜枭点点头,“可不,慕容氏族虎视眈眈,还有那王家小姐对您穷追不舍,真是危险的不得了。”
萧毓眸光一寒,冷声道,“夜枭,本王最近对你太过纵容了是吗?出去,领五十军棍!”
夜枭无奈的叹了口气,“属下领命。”
夜枭走后,萧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临国的方向,低声道:“我必须尽快荡平这些危险和仇敌,晚晚,等我。”
品珍阁内。
“种子己埋下,浇灌以‘海疆堪舆图’的甘霖,再适时引一场‘怀疑’的东风,便是它破土噬主之时。”虞归晚的声音平静无波,眼底却掠过刀锋般的冷意。
“拍卖会便是那东风。李茂才、沈砚山、容景瑞,皆为龙骨地图,必至。红手帮背后的慕容家,对这搅动扬州乃至雍国水花的‘圣方’,又岂会视而不见?两股势力汇聚品珍阁,沈砚山这只惊弓之鸟,看到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自乱阵脚。”
“布局己成,静待入彀。”温九针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阿丑今日在沈府出手了?”
“嗯。”虞归晚合上玉盒,眸色微凝,“屠刚躲进密室,燕绥和阿丑与另一批人撞上,混战一场。阿丑……似乎动用了些不该动用的力量,回来便有些蔫蔫的。”
她想起阿丑回来后抱着温九针的胳膊,半张胎记脸蹭着老人衣袖,嘴里含混嘟囔“烫烫”的模样,心头微沉。
阿丑的身世,始终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那孩子……”温九针轻叹一声,望向窗外沉沉夜色。
“是福是祸,且看造化吧。你也该回去了,杏林春的灯,还亮着等你。沈府闹出如此丑闻,那位心思深沉的沈大少爷,怕是很快就要登门了。”
“是,师父。”
杏林春后院的药圃在夜色中散发着草木独有的清苦气息。
虞归晚刚踏入自己的闺房,尚未解下外衫,便听得前堂值夜的药童隔着院门禀报:“苏大夫,沈大公子求见,说有急症。”
急症?虞归晚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
她从容地净了手,换上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裙,才缓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前堂诊室。
沈知白果然等在那里。
他斜倚在圈椅中,一身绯色锦袍松松垮垮,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
几缕墨发垂落额前,遮住了那双惯常含笑的桃花眼。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来,眼底没了平日刻意伪装的轻佻浪荡,反而沉淀着一种复杂的、近乎审视的幽暗光芒,像深潭下涌动的暗流。
“苏神医,深夜叨扰,实在情非得己。”沈知白起身,动作间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优雅,却又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目光扫过虞归晚清冷无波的脸,最终落在她纤细的颈项后,那里被衣领妥帖地遮掩着。
“家父……今日受惊不小。继母李氏突发癔症,举止癫狂,府中人心惶惶。家父忧思过甚,心口憋闷,气息不畅,特遣在下来请神医过府一诊。”
他语速不快,字句清晰,目光却如无形的钩子,试图从虞归晚脸上探出丝毫端倪。
虞归晚走到主位坐下,姿态从容,取过案上温着的清茶,素手执壶,为自己斟了一盏。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冷冽。“沈老爷吉人天相,些许惊扰,静养即可。至于尊夫人……”
她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沈知白探究的眼神,清澈见底,无悲无喜,“此乃心疾,非汤药可速效,需静室独处,远离刺激源头,辅以安神定志之药徐徐图之。此刻夜深,实不宜再行惊扰。”
她轻轻将茶盏搁下,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静室独处?远离刺激源头?”沈知白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诊室里回荡,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怪异和尖锐。
他向前逼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某种冷冽的熏香,瞬间侵入虞归晚的感知范围。
那双桃花眼死死锁住她,里面的轻佻伪装彻底剥落,只剩下赤裸裸的、翻涌着恨意与某种奇异兴奋的寒光。
“好一个心疾!好一个远离刺激源头!苏神医,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刺激源头’,能让一个平日里只知争风吃醋的深宅妇人,突然指着家父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哭喊‘还我命来’?嗯?”
他最后一个字音调陡然拔高,带着咄咄逼人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