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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裕商行的掌柜和伙计们瞬间懵了，看着如狼似虎冲进来的衙役，有人试图阻拦辩解，立刻被毫不留情地按倒在地。
翻箱倒柜声、呵斥声、哭喊声顿时响成一片。
丰泰祥盐号那边，几乎同时上演了同样的场景。
两家沈家在扬州盐业最重要的支柱，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与绝望。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飞快地传到了沈府。
沈砚山正在用早膳，精致的蟹黄汤包刚咬了一口，管家就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面无人色：
“老爷！不好了！盐运司…...盐运司的张大人亲自带人，把通裕和丰泰祥都给封了！说是…...说是伪造盐引、偷税行贿！”
“什么？！”
沈砚山手中的银筷“当啷”一声掉在桌上，汤汁溅了他一身。
他猛地站起，三角眼中射出惊怒交加的光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张德全？！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股寒意却不受控制地从脊椎升起。
伪造盐引、行贿官员...…这些事，张德全自己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和参与者！
他怎么会…...？
“快！备轿！去盐运司衙门！”沈砚山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多年的商海沉浮让他嗅到了极致的危险。
这绝不是张德全临时起意！
背后必然有人！是谁？李炳坤？不可能！难道是...…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盐运司衙门内，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张德全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沈砚山被衙役“请”了进来，强作镇定地行礼：“张大人！这…...这是何意？我沈家一向奉公守法，盐引皆是朝廷所颁，税银分文不少，何来伪造、偷税一说？定是有小人构陷！还请大人明察！”
“构陷？”
张德全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沈砚山！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本官问你，去年十月，你卖给湖广商人的那一千引盐，引票从何而来？上面盖的盐运司大印，又是谁替你伪造的？！”
沈砚山心头剧震，脸色瞬间煞白。
这件事极其隐秘，张德全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强撑着：“大人！绝无此事！定是有人伪造文书，诬陷沈某！大人切莫听信谗言啊！”
“诬陷？好！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
张德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正要命人将那些“意外”得到的欠据副本甩出来进一步威吓。
一名书吏却匆匆从堂外小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卷宗，神色紧张地附在张德全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德全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接过卷宗，随手翻开。
然而，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就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瞳孔骤然收缩，捧着卷宗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上面记录的，远比他手中那几张欠据副本要恐怖百倍！
时间、地点、人物、金额、经手人…...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不仅是他和沈砚山、李炳坤的勾当，甚至还有十年前柳家被构陷的详情，每一笔都清晰无比，触目惊心！
更可怕的是，卷宗最后，赫然附着几张他从未见过的、当年他亲手写给某个关键人物的密信拓本！
冷汗瞬间浸透了张德全的官袍。
这…...这绝不是“债主”能拿出来的东西！
这是要他命的催命符！送这东西的人，手段通天！
他猛地抬头，看向堂下兀自色厉内荏的沈砚山，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被恐惧和凶狠取代。
“沈砚山！”
张德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尖利，“你罪证确凿！还敢在此咆哮公堂！来人！给我摘了他的顶戴！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他必须立刻、马上把沈砚山关进去，把所有罪名都钉死在他身上！
这是唯一能把自己撇清一点点的机会！
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沈砚山彻底懵了，他看到了张德全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急于撇清的恐惧。
“张德全！你...…你敢！我们是一…...”他的话被粗暴地堵了回去，顶戴被扯掉，如同拖死狗一般被拖了下去，只留下绝望的呜咽声在大堂里回荡。
大堂侧后方的屏风阴影里，一个身影静静伫立，将堂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此人穿着一身低调的深青色锦袍，腰间悬着一枚代表京中盐务巡查副使身份的鱼符——正是萧毓。
他看着张德全从最初的色厉内荏，到看到卷宗后瞬间的魂飞魄散和狗急跳墙，整个过程尽在掌握。
张德全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和“配合”。很好。
然而，当张德全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那句“罪证确凿”时，萧毓深邃的丹凤眼中，却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寒潭投入了石子。
不对。
他给张德全的“饵”，是那几张足以致命的赌债欠据副本。
他预料张德全会恐惧，会急于将沈砚山推出去顶罪，以此作为交换或自保。
但张德全最后翻看那份卷宗时的眼神，那种如同见到地狱恶鬼般的极致恐惧和绝望，绝不仅仅是因为几张欠据！
那份卷宗...…不是他安排的！
他清晰地看到书吏呈上卷宗时，张德全那不耐烦的神情。
说明那东西，是在他进入大堂之后才送达的！
而且，时机精准得可怕！
就在张德全被逼到墙角，正要抛出欠据这个“诱饵”施压的关键时刻，这份更致命的“罪证”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如同有人算准了每一步，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让张德全彻底崩溃，将沈砚山毫不犹豫地打入地狱！
是谁？
青囊门？沈知白？
这个念头瞬间划过萧毓的脑海。
他安排在青囊门附近的眼线并未回报有异动。
而且，这份卷宗的出现方式…...如此隐秘又如此精准地首击要害，将张德全的心理拿捏得分毫不差...…
这种手法，透着一种熟悉的、近乎完美的计算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