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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甜品屋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清脆地响了三下。
蒋梦瑶正踮着脚擦拭展示柜，头也没回：“欢迎光临，今日推荐椰香拿铁。”
“那就一杯吧，加双份糖。”
熟悉的声音让蒋梦瑶猛地转身，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蒋母站在门口，珍珠耳环在晨光中泛着柔润的光泽，身上是那件她熟悉的香云纱旗袍——只是颜色比记忆中褪淡了些。
“妈？”蒋梦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您怎么……”
“路过。”蒋母优雅地在小圆桌前坐下，指尖轻点桌面，“听说这儿的甜品不错。”
蒋梦瑶攥紧围裙边缘。这家店开业三个月，母亲从未踏足，今天这场“偶遇”比台风天的订单还令人意外。她偷偷瞥向厨房——陈默正在调试新买的咖啡机，似乎还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马上给您做。”她转身时差点撞到椅子。
当蒋梦瑶端着椰香拿铁回来时，发现母亲面前多了一本牛皮纸封面的旧笔记本。
“你曾祖母的南洋咖啡配方。”蒋母将笔记本推过来，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讨论天气，“反正搁在老宅也是落灰。”
蒋梦瑶的手指刚触到封面，就闻到一股混合着肉桂与肉豆蔻的陈旧香气。翻开第一页，褪色的钢笔字写着【1927年·槟城】，页角还有咖啡渍的痕迹。
“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蒋母突然压低声音，“你爸今天去高尔夫聚会，不知道我来。”
一滴咖啡从杯沿滑落，在笔记本上晕开小小的棕渍。蒋梦瑶慌忙去擦，却意外发现背面扉页有一行更浅的字迹：
【你爸当年也是穷小子——林淑贞 1985年】
那是外婆的笔迹。
蒋梦瑶的视线瞬间模糊。她从未想过，那个如今把“门当户对”挂在嘴边的父亲，也曾是被家族反对的穷青年。
蒋母离开后，陈默才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杯冰美式。
“你早就看见了？”蒋梦瑶红着眼睛问。
“嗯。”他递过咖啡，“怕你尴尬。”
她翻开笔记本指给他看：“曾祖母的秘方，要用肉桂粉提香……”
陈默突然皱眉：“你不能碰肉桂。”
去年蒋梦瑶误食含肉桂的苹果派，全身起疹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正想说可以戴手套操作，却见陈默己经拿起钢笔，在“肉桂”旁边工整地标注：【替换为姜黄粉，梦瑶过敏】
阳光透过玻璃门照在那行字上，新墨迹还未干透。蒋梦瑶突然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
“怎么了？”陈默僵着身子不敢动。
“你们一个个的……”她闷声说，“都偷偷对我好。”
陈默的手最终落在她发顶，很轻地揉了揉。
当晚打烊后，蒋梦瑶趴在阁楼地板上研究笔记本，拿铁猫蹲在旁边好奇地嗅着纸页。
“你看这段。”她指着某页给陈默看，“曾祖母写她私奔时，把咖啡配方缝在衬裙夹层里。”
陈默正在修理漏水的龙头，闻言凑过来看。泛黄的照片上，年轻女子站在南洋风格的咖啡馆前，笑容明亮如星。
“像你。”他忽然说。
蒋梦瑶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母亲夹了张便签：【你爸当年为了学冲咖啡，在槟城咖啡馆刷了半年盘子】
她怔住了。那个嫌弃陈默“没事业”的父亲，竟也有过这样的过去？
陈默的扳手“咚”地掉进工具箱。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蒋父寿宴上那杯被故意打翻的咖啡——或许那根本不是嫌弃，而是某种笨拙的……
“考验？”蒋梦瑶喃喃道。
陈默用沾着机油的手指，轻轻擦去她脸颊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周末新品试饮会上，铃兰甜品屋推出了“南洋姜黄拿铁”。
第一位顾客是总来借糖的隔壁书店老板，他啜饮一口后瞪大眼睛：“这味道……像我奶奶在槟城煮的咖啡！”
蒋梦瑶笑着指向墙上的老照片复制品：“秘密配方来自1927年。”
照片旁挂着曾祖母的笔记本复印件，特意放大展示了那行【替换为姜黄粉】的标注。有细心的顾客拍下来发到社交平台，配文：【最好的爱情，是连你的过敏原都记得】
当晚关店时，蒋梦瑶发现门口放着个无署名的纸盒。里面是整套南洋风咖啡器具，壶底刻着小小的时间：【1985·蒋林联姻】
她望向马路对面，隐约看到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
陈默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要试试新壶吗？”
“现在？”
“嗯。”他吻了吻她耳后敏感处，“我帮你磨豆子。”
夜色渐深，阁楼里飘出混合着姜黄与咖啡的奇异香气。拿铁猫蜷在笔记本旁打盹，尾巴尖偶尔扫过那句：【你爸当年也是穷小子】
风铃轻轻晃动，像是遥远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