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喻不解。
“既是无疑,那你摇头作甚?”
苏幕紧盯着卷宗思考半天,才缓缓说道:
“我说的无疑,是指失火本身的确没有任何异议。
“那夜是小年夜,家家户户放孔明灯,偶尔几个落在茅屋顶,引起大火,不足为怪,且白马巷民宅紧凑,更容易起火。
“但……。”
苏幕突然停顿,似在思考什么,隔了半天,他才继续说:
“但只有一个地方不合理。”
楚喻忙问:
“哪里?”
“两名死者。”
苏幕皱了眉。
“两名死者的死状太安详,没有丝毫挣扎,给我的感觉就是静静的在等死。”
“许是被烟迷住,死前早己昏死。”
楚喻看过卷宗,便大胆猜测。
他抢回来那日就将卷宗反复看了许多遍,毫无破绽。
苏幕迟疑了一瞬,便发笑。
“或许是我多心了,但因为尸身烧毁太严重,除了确定是一男一女外,其他什么线索也没有,尸体上没有刀剑伤、没有中毒、更没有捆绑迹象,甚至连挣扎都不曾有。
“后来我反复推敲,只有王爷方才说的理由能说的通。”
“既然没有疑点,可刺客为什么会偏偏偷这份卷宗?”
楚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可能是偷错了吧!
寒川拧眉思索,突然眼中放光。
“既然失火及尸体本身没有问题,那尸体的身份呢?会不会跟‘月儿’一样找了个替身?”
此话一落,苏幕、楚喻皆对其露出赞许之色。
苏幕欣喜道:
“对呀,失火没有问题,尸体也没有问题,虽然我查了二人在户部的登记,没有问题,但也有可能跟这次一样,凶手找了个替身。”
说着,他激动起身,拍了下寒川的肩膀。
“可以呀寒川,要不考虑考虑跟我去大理寺?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寒川听见自己被夸,喜上眉梢,但低头一看自家王爷的冷脸,断然拒绝。
“苏大人还是别了,属下舍不得王爷。”
说完,寒川瞥了眼楚喻,见他脸色稍有和缓,顿时放心不少,看来这个月不会被扣银子了。
“苏幕,你是怎么敢撬本王墙角的?”
楚喻寒着一双星目,幽邃森然,让人害怕。
苏幕急忙改口。
“你看你,我就开个玩笑而己。”
楚喻正色道:
“本王让你看卷宗,就是觉得,小年夜失火案跟‘月儿’案有关系。
“两个案子皆发生在白马巷,而且还是紧邻,都说‘无巧不成书’,但巧合太多就是刻意了,苏大人觉得呢?”
苏幕很认真的点点头,但很快又苦恼。
“可我们眼下就只有‘月儿’这一条线索,人还消失的无影无踪,除非从那两具活了的尸体入手,或者查一查程方。”
楚喻很是赞同,随即提出建议。
“不如我们合作,你查程方,本王查那两具逃走的尸体,如何?”
“好,没问题。”
苏幕欣然同意。
……
慈宁宫。
太后午睡刚起,就见赵默进来。
“太后,赏赐的东西己经送到沈氏那里。”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默又禀:
“太后,大理寺将程二公子放了。”
太后面色一滞。
“怎么这么快就放了?”
赵默弯着腰上前两步,小声说:
“苏大人查明,程二公子并未杀人,而是那对母子本就有病,碰巧之下才死了,故而放了人。”
“碰巧?”
太后有些疑惑,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赵默急忙点头。
“当真是凑巧。”
太后想了想,神色一松,笑道:
“罢了,哀家多心了,原本还说让苏大人网开一面,如今却不用了,不过程方这次做的的确过了。
“传哀家懿旨,程方仗势欺人,脊杖十五,禁足一月,你亲自监刑。”
赵默一听,连忙答应着出去。
长夏轻轻的给太后披上外袍,小心提醒。
“您惩罚会不会太重,万一荆国公知道……。”
太后叹了一声。
“哀家这是在救他弟弟的命,他若不知,可就错付哀家的苦心了。”
程方近来的所作所为她有所耳闻,要是任由他嚣张下去,只怕到时候不用她动手,摄政王就要动手了。
楚喻可不是能饶过他命的人。
……
邀月阁。
今日月人,又理清了案件,楚喻便来此小坐。
打开邀月阁西边的窗户正好能将西锦斋看的一清二楚。
西锦斋院子里点着炉火。
沈凝窝在藤椅上,腰以下盖着厚厚的棉被。
虽己立春,可仍有春寒,到了晚上依旧觉得冷。
但今夜月圆,若是不赏,岂不辜负美景。
所以她就盖得厚厚的,跟两个丫头围炉煮酒,顺带从王府后厨杀了一只鸡来烤。
此刻肉香西溢,紫菀一动不动的盯着,口水都要流出来。
紫雪说她没出息。
她却反驳:
“小姐说了,‘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我要吃的少了,怎么有力气修门。”
紫雪被她一番歪理气笑,二人围着风炉你追我赶,嬉笑打骂。
沈凝则在躺在那里大笑,不时叮嘱二人“慢点跑,别摔了”。
楚喻看到下面热闹的一幕,就有些来气。
“她们这几日都是这么过的?”
寒川点点头。
“昨日太后派了御医来给小王妃诊脉,说小王妃体弱,得静养还要少生气,所以也没人敢打扰,她们每日不是烤肉喝酒就是玩乐。”
楚喻妒意愈浓。
他累死累活查案,沈凝却在这儿逍遥自在,真是可恶。
这时他突然想起之前让寒川查的事情。
“沈凝那日出府,都去了哪里,可有查清?”
寒川回复:
“属下问了,那日小王妃带了很多家丁出的门,先去北边庆华门的沈家果铺搬了几车橘子。
“然后绕道尚东门,在蕴秀阁买了胭脂水粉,停留大概一个时辰。
“之后去了沈家的绸缎庄,订了一批新上的烟云锦。
“最后在南边的宣德门西福斋吃了一碗油泼面,回到府上正好是酉正。”
“家丁一首跟着?”
“不是,运送橘子回府的先回来,但小王妃留了两人提东西,全程都跟着。”
“挑胭脂水粉的时候也跟着?”
寒川点头。
“不光挑胭脂水粉跟着,就是订锦缎、吃面的时候也跟着。
“小王妃还送了他们一些胭脂水粉,说是拿回去给家人,还请他们吃面。”
寒川越说越觉得他们这位小王妃太好了,他都想跟了她。
这一想,又看看西锦斋院子里打闹嬉笑的丫头,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换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