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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大殿空旷无人，我跪坐在蒲团之上入了定，可不知为何神思却突然却恍恍惚惚，见她一身戎装入了大殿，她还是少女时的模样，一样的明媚娇爽，她走到我跟前，朗声唤我小和尚。
我说你不是在西境打仗吗，为什么会这里。
她说她赢了。
我去握她手，可刚伸手过去的，她的身影像轻烟似便散了。
我见她落在远处，她说她要去找爹娘和兄长了，走之前来看看你，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你喜欢漠北，就和我喜欢西境一样，你回漠北去，不要再困在这里了。
她说完转身便走了，我从恍惚中醒过来，不知何时我手中的佛串竟散落了一地，我知道她己经走了。
我下山是为入世修行，可始终在红尘三千不得解脱，如今我心中再无牵挂，我是该回漠北去了，师父还活着，他己经很老了，再不回去怕是见不着了。
可还来不及送别她，我在无人的夜里，看见她的孩子趴在她的棺椁上，一声声喊着阿娘你抱抱阿宴好不好，我觉得我应该等一等，至少该等他长大些，将来可以告诉她，你的孩子他过得很好。
我说要收他为徒，这一回他的父皇没有再反对了，或许他也没有力气再反对了，她走了，把皇帝活下去的力气都带走了。
送走了她，皇帝一首就病着，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每年都是太子带着朝臣来祈福，这个孩子在她走后，一夜之间好像长大了。
皇帝病了大半年不能起身，太子下令封了朝阳宫和承明殿，让他的父皇搬去远离这两宫的庆元宫，连她母后从前服侍的人都送回了西境，他也一同与他的父皇住在了庆元宫，说是他时时想见着父皇。
他难过的时候总会来寺里，他说他喜欢我做的素面，喜欢听西境的往事，他还说喜欢寺里的檀香，我知道他是想他的阿娘了，可他不能在他的父皇面前提起半句。
他也会和我说他的父皇，他己经帮着皇帝处理政事了，他的父皇夸他办的好。
有时候又会说父皇最近身子好些了，还会抽出空教他读书，有时候又满脸的担忧，大过年的他还病了也没停下手中的政事，要是阿娘在就好了，定要臭骂他一顿的。
皇帝御下越地严苛冷酷，从前劝他的是皇后，现在劝的是太子，不过小小太子没有母亲讲情义，和他父皇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将他父皇的帝王之术学了个十成十。
她走后的第五个年头，皇帝把我召进了宫里，他病入膏肓己无多少时日了。
他说他时日无多，阿宴也还小，我只放心将他托付给你，你做他的国师，入朝辅佐他。
这是阿嫄的孩子，我怎忍心不管，我想那我再等几年吧，等他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帝，那时候我就能走了。
半个月后，皇帝在朝阳宫病逝。
阿宴跪在灵前泪流满面，爱他如命的双亲都没有了，他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可从此以后也成了孤家寡人。
我叫他陛下，他却跟我说这天下再也没有人叫他阿宴了，师父能不能还叫我阿宴。
我想这辈子怕是都得管着这个孩子，回不了漠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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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善大师入朝辅政五年，德量恢宏，受世人敬仰，新皇年满二十岁时辞去国师之位，一首到他五十岁离世都不再过问世事。
他在人世的最后几天，晋明帝一首在榻前侍奉，死后遵从他的遗愿，让安国公姜欢亲自护送他的遗骸回了漠北的寺院。
皇帝在城门口送别了师父，他说他的师父一生没有为自己活过，现在终于可以做回他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