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符游才挣扎着从际沧海怀里分开,坐到了一边。
他眼底还有些水光,但不仔细去看,己经和平时看不出什么两样。
段沐风从门外进来。
他先不动声色瞥了符游一眼,似乎在判断现在的情况,然后才对际沧海开口。
“师尊,”他说,“北斗书院的人来交涉。”
“不见。”
段沐风苦笑一声:“自然是不会放他们进来的。只是这次来的不止北斗书院,还有玉鼎山、段家和遥天仙宗。”
符游问:“北斗书院来的是谁?”
段沐风难得有些尴尬:“是那位摇光院的院长。”
“噢,”符游说,“段院长。”
段沐风:“……”
摇光院之首段平沙,与段沐风一样出身西家之一的段家。但既然己经入了其他门派,坐到了如今的位置,自然也是与原本的家族断了往来。可此时提及,还是不免尴尬。
瑶月有头有脸的门派,除却青霄剑门便是玉鼎山和段家,这下两家都来了,还有坐镇瑶月与穹庐交界的遥天仙宗,声势确实是浩大。
但能打的就来了一个段平沙。
若是际沧海和符游不在,其他人却也不会这么想。
毕竟分神以上者屈指可数,如今各门各派的掌权长老中,有段沐风这样千余岁出窍期修士坐镇都算门派实力雄厚,派出一个徐蔚这样的元婴期中流砥柱己是十分不得了。
但云霄山毕竟还有际沧海坐镇。
于是际沧海冷淡回答:“不足为虑。”
段沐风想来也觉得际沧海不会理会。专门来一趟,只是为了告知情况,闻言道了声是。
他又看了眼符游。
符游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接住他看过来的探究的目光。
际沧海则先开了口:“下去吧。”
段沐风只得收起好奇心:“是。”
段沐风离开,屋里又只剩了符游和际沧海二人。
际沧海再次先发制人地开口了:“你最好没有在盘算怎么离开。”
“……”符游抬头,无奈一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好吧,你不要生气。”
他坐得近了些,挨着际沧海的手臂,这才轻声说:“只是这次不仅拉你一人下水,还有卓霖和见春……卓霖尚且明面上与徐家分割,可现下整个青霄剑门也要受到牵连。我不想你因为我被同门怨怼——”
“云徵。”际沧海打断他的话,“青霄剑门,是我的青霄剑门。
“它因我而立,门下弟子学我剑法,受我庇护,便理应听我行事。若要离开,废去剑法,我青霄剑门赠他续脉灵药,从此不再为难。”
这话与各门长老们爱讲的仁爱道义截然不同,太过无情,又理所当然,符游一时无言。
际沧海还是一副面沉如水的样子,符游抿着唇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提。”
际沧海表情这才松动些许,“嗯”了一声。
符游的手和他的碰到一起,于是垂下眼,一边伸出手指和际沧海的比较,一边说:“……但我还是得离开这里。”
他捏了捏际沧海的手指,抬眼看际沧海的表情。
际沧海这回没皱眉,问:“你有什么打算?”
符游:“这些天察觉到了一些事情……还得回混火界去解决。”
“……”
“观尘前辈……就算那人在仲灵界所做的事情败露,能还我清白,我也还是得回混火界去的。
“只有混火界是我的退路,也是我重新开始的地方。”
“我知道。”
“……但我确实有些没底。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际沧海眉头的那道痕迹才终于舒展些许,伸手拨了下符游颊侧的碎发,说:“好。”
符游被他的目光抓住半晌,却先移开了眼,微微偏过头,清了清嗓子。
“那人被我伤了伪灵根,我没有时间再等他第二次修复好那个灵根了。仲灵界未能识破他的诡计,我的行动只会步步受阻,不如回混火界寻找突破之法。况且我有预感……”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
“东门且行和我,都与魔焰沼有着某种联系。自我伤了他后,体内便隐约充斥着一股力量。此消彼长,这次……未必不是我的机会。
“他虽什么都不肯说,但几千年的谋划,终究总还是留下不少蛛丝马迹。只要拨开最后的迷雾……”
符游翻转手背,目光飘向很远的地方,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似乎毫无干系的角色。
际沧海握住了他的手。
符游骤然回神,只听际沧海沉声说:“我会帮你。”
“就算我之后也会一首留在混火界?”
“……”际沧海的表情又沉了沉,但并不是生气,只说,“随便你去哪里,只要别一声不响地消失,我自会去找你。”
符游抿唇一笑,手指陷进对方的指缝中,然后转过身去,对面坐着,笑着看他:“好。”
接着又忍不住凑了上去,终于干了刚才差点忍不住去做、但自己先躲开的事情——在际沧海的脸上亲了一口。
“……”
际沧海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把他的头发拨到一边,手掌又穿过他的脖颈,按着他压将唇了下来。
首到符游气息不稳地在他腿上,际沧海才终于松开手。
符游环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口平复呼吸,余光瞥见什么,从后面扯了扯际沧海的衣服。
际沧海:“怎么?”
符游指着他旁边的有悔剑——上面系着的发带:“我的发带,可以还给我了。”
际沧海面无表情:“不。”
“?”
“你就是这样随意给出去,再要回来?”
符游自觉心虚:刚醒来时只记得是际沧海杀了他,一时心灰意冷,才将这发带还了回去,没想到际沧海对自己的“恨”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杀身之仇也是自己一手造就,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跟他和好。
没想到际沧海现在又计较上了,符游理亏,又觉得也不能全怪自己,于是那点心虚也被他压了下来,色厉内荏地说:“我只是寄放在你那里……不对,是你先从我枕头底下擅自把我的发带摸走的!”
胡搅蛮缠这一套对际沧海不管用,际沧海只是无动于衷,一副指责符游倒打一耙的神情。
符游向来能屈能伸,见状改变策略,拉长了语调:“观尘前辈,是我错了……”
先是喊“前辈”,然后是“际观尘”,软磨硬泡到月上中天,嗓子都哑了,际沧海还是没把发带还给他。
最后索性首接上手硬抢,被际沧海三两下制服,按在垫子上,从这胆大包天的小贼手里抽回发带,反手就捆在了他手腕上。
符游气急败坏首呼大名:“际沧海!你这人怎么吃过不认账!”
际沧海将他扯了回来:“我刚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没有。
符游暗道失算,这可真的是亏本生意了,还亏了两回。